长篇小说下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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驴溪岛上的儿女(上)

(长篇小说)

漠桑著

致敬为中国基础教育做出巨大贡献的所有中师生。

抉择

银峰小学划归城区管理以后,改善办学条件,修建新教学楼很快就提上了议事日程。新教学楼的选址在老校区对面,中间隔一条小溪。小溪还保持着原始风貌,溪水清澈,没有一点儿污染,两边竹林成片,夏夜没有月亮,星星也稀稀散散,看什么都模模糊糊,正是看萤火虫的好时候。

沿着学校背后的公路往上走,不一会儿,整条山谷尽收眼底。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在山谷里一闪一闪的,像一条蜿延扭动、金光闪闪的巨龙,蔚为壮观。路旁有一块乌龟似的大石头,爬上去,站在上面,张开双臂,什么也别想,什么也别说,眼睛定定地看着山谷里舞动的巨龙,看着看着,看着看着……身体感觉越来越轻,越来越轻,最后慢慢飞升而去,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……无限爽!

设计图上,小桥飞架连通两校区,桥上亭台楼阁,桥下睡莲唯美,流水潺潺,整个校区静雅清幽,是学习和生活的好地方。想想都美得让人睡不着。

计划没有变化快。最后只兑现了一栋3层的六角形教学楼。由于此地原来是稻田,地质较软,还不能硬化,操场只是简单地碾压了一下,一到下雨天,操场上全是泥泞。低年级的孩子觉得好玩,赤着脚到操场去奔跑打仗,弄一身水一身泥,家长和老师都哭笑不得。老师们穿着长长的统靴,深一脚浅一脚,小心冀冀地涉险前行……

师生们找来煤炭灰铺出一条路,几次雨后,又恢复原样。再铺,再泥泞……往复循环。

学校条件在逐步改善,但随着改革开放向纵深发展,粮食系统失去垄断地位。小刘所在的粮食加工厂以前是计划生产,完成计划,便衣食无忧;而现在,计划没了,市场化了,大家的思想却未转变,还在等计划,不主动出击找业务,所以效益越来越差,工资无保障,常常拖欠。小刘休完产假上班,孩子周舟没人带,岳母只好来帮忙。岳母还带着小刘哥哥的两孩子。小刘分到的是1室1厅,30多平米的小房子,要住6口人,只得把厨房搬到阳台,厅改卧室。小刘和舟儿住小间;小刘父母及两孩儿住大间。三山的工资,除了在银峰的基本生活和来回交通费,全部上交。每到月底,也没钱买奶粉,时常靠姐姐接济才能度过。三山常常为奶粉钱发愁。

城区学校开始制校服,利用周末,三山到熟识的学校跑跑,看能否拿到订单。跑了一大圈,一无所获,而交通费、烟钱、小酒儿钱反倒开支不少。回到家,小刘在耳边唠叨:“你哪里是做生意的料哦!一分钱没挣到,反而贴进一大截。别再问我要钱了,要也没有!奶粉钱都没得啦。”

盲目的跑不是办法,经过思考,三山决定从最熟悉、几率最大的地方做起。

三山找到校长:“我们划给中江镇好歹也算城区学校噻!制套校服穿起,参加活动也要体面点儿。我叔叔、小姨都在朝天门做服装批发,我去拿可以便宜很多,然后比市场价便宜点卖给学生,家长也高兴。”

“我也想啊,统一的校服穿起搞活动肯定要风光些噻,可是钱不好收啊!家长如果闹起来,不好收场啊!也不知上级领导是什么态度。”

“银峰菜农多,经济条件较好。每到春节前,家家户户卖菜都有一笔可观的收入,等那时再收费应该容易些。”

“这样吧,我写个申请,你拿去找镇里分管领导,他如果签字同意,我这儿没问题。”

三山找到镇分管领导,领导说:“只要你们和家长协商好,家长没意见,就可以做,不用签字。”

三山将领导的意见告诉校长,校长说:“你去拿几套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样品来,把价格表拿来,我通知每班来几个家长代表,让他们来选择、定夺,看能不能成。”

10多个家长代表认真查看了衣服的面料、质量、做工,选择颜色、款式,几番讨论商量以后,愉快地定制了学生的校服。有了这份合同,后面工作好做多了。三山又陆续拿到了周边几所兄弟学校的订单。忙活半年,三山挣点儿钱回家,媳妇愉快地全部收走,连藏在鞋底的私房钱都收走了,一个死角都没留,小刘不当侦探还真是浪费了人才!

加工厂有一间门市,单位推出:承包经营,自己挣工资,自负赢亏。加工厂无人愿去,小刘资历最浅,被强行派到门市。

小刘做生意钱足称够,童叟无欺,保质保量,薄利多销,微笑服务,生意较好。可是从粮站进货,品种单一,价格较高,到月底结帐,除去房租水电,所剩无几,连工资都远远不够。这怎么整啊!小刘整天愁眉苦脸,心里苦啊!三山建议她调整思路,自己进原料,自己配饲料,这样每吨有五六十块钱的利润。批发、零售兼营。自己到农户手中收谷子,拉回来加工,再销售,利润可以提高许多。

暑假,三山帮小刘到西江收谷子,车子说好下午5点来,三山和表弟把1万多斤谷子一麻袋一麻袋扛到公路上,6点过司机带信来说车子坏路上了,明天早上才能来。没办法,扛回去明早还得扛出来。三山和表弟今晚只能在路边过夜。

皓月当空,月光如银,给山、树、房屋都披上一层薄薄的银纱。蛙声一会儿此伏彼起,像对唱;一会儿万蛙齐鸣,像合唱。头枕麻袋,蚊蝇扑面,拍打不停,仍被叮些大疙瘩。三山把装谷子的麻袋并行排列,睡在上面,凹凸不平,一会儿就腰酸背疼,难以入眠。

“哥,还没睡着么?”

“你不也没睡着么!那么多蚊子,怎么睡得着?”

“哥,我们到山上去,这山坳里没风,山上有风,就没蚊子叮咬啦。"

“真的?”

“真的!不信上去试试。”

步上山顶,凉风习习,舒服多啦,谷子也在视野范围内。正好有一石坝,躺在石坝上,侧身倦缩,手臂当枕,不久便沉沉睡去。

1个月饲料卖了30多吨,大米销售了10多吨,除去开支,利润比两个月的工资还多。

“你干脆停薪留职,回来共同经营门市。”小刘劝三山。

“算啦!这个不长久,生意不好,养不活我们,生意好了,单位肯定要收回去。实在忙不过来,就请个帮工。我不去上班,学校就只能请人代课,别把孩子们耽误了。况且领导也不会同意我停薪留职。我读的师范,只会教书,别的也不会,停薪留职几年,到时书也不会教了,我不就成了废人?算啦,我还是干我自己的本职工作。”

“你就只顾自己,不管我!”

“我怎么不管你了?不是叫你请一个人吗?”

“请的人哪有自己人肯卖命?”

“沒办法,只有辛苦你了。”

“别人都可以停薪留职出来做生意,你为什么就不能?”

“别人是别人。别人学校有多余的老师。我们学校差人。”

“你就是不想干。不心疼我!”

“我心疼,心——疼——得很。”三山用手捂住胸口,做出疼痛状,“周未和假期,我带病帮你跑前忙后。”

“一说正事你就扯。怎么成了帮我?我辛辛苦苦为了谁?还不是为了这个家。你难道不可以为家做点儿牺牲么?”

“施主无理取闹,贫僧告退。”三山逃离家门。

不料真是一语成谶,小刘经营合同未满,单位就闹着要收回门市——当然,此是后话了。

诱惑

三山已收到调入逸夫小学的函。

趁着还未开学,三山到涛哥家耍,涛哥说:“调到城里安逸了噻!”

“安逸什么?”

“可以补课挣钱噻!”

“难道调进城就是为了补课挣钱?”

“城里的老师都在补。”

“是不是哟?”

“我两个娃儿都在补,一年级就开始。”

“你娃儿成绩好差么?”

“不差耶。”

“不差为啥要补?”

“不补怕老师不高兴,娃儿吃亏。”

“老师就这么低的素质?”

“我娃儿先就没补,家庭作业试卷别人有,我娃儿没有。后来就只好也去补。”

“补了就有卷子了?”

“对呀!”

“不可能哟!老师能这么下作?”

“还有更下作的。有些东西课堂上不讲,专门留到补习的时候讲。”

“我不相信。这不是有没有师德的问题,而是道德底线都没了。如果真有这样的老师,应该清除出教师队伍。别让这种垃圾破坏教师形象!我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,看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。果真如此,欢迎你举报。不是真的,必须自证清白,不能让老师背这黑锅。”

逸夫小学原在城郊,城市快速扩张,很快融入了城市。这片儿经商的、做工程的、出租挖掘机的多,加上拆迁赔偿,先富起来。

9月1日,送孩子报名的车络绎不绝,校门口汽车堵塞,汽笛长鸣。孩子们身着名牌,背着贝贝佳,兜儿零食满满。

“老师,我娃儿个子矮,位置编前面点儿哟!”

“老师,我娃儿感冒了,麻烦你帮我喂一下药。如果出汗了,帮他脱、穿一下衣服。”

“老师,我娃儿比较顽皮,帮我盯紧点儿哟!”

“老师,我娃儿胆子小,你多抽她发言!”

……

报完名,还有10来个家长不愿离开。

“还有什么事?”三山问。

一个家长欲言又止,另一个家长说:“老师,拼音我们不会,加上比较忙,想请你用课余时间给孩子辅导一下。你辛苦了,我们是知道的。你放心,不会让你白干!”其余家长也都附和。三山的搭档袁老师也在旁边不停给三山递眼色。

“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,望子成龙嘛。孩子们很聪明,只要上课认真听,按要求完成作业,家里监督一下他们拼读,都能学好,绝对没问题。”

“可是我大女儿每周六上午补语文,下午补数学,晚上补英语,星期天上午学舞蹈,下午学钢琴。这个不补不好吧?”

“噫,你女儿学得够多的。到底是你女儿喜欢还是你的意愿?”

“她当然不愿意哟!周末就想耍!可是,这都是为她好呀!现在不吃点儿苦,将来怎么办?”

“硬逼着孩子去学这样,学那样,效果不一定好。女孩儿练练舞蹈塑塑形体,男孩儿练练武术强身健体,我认为是可以的。很多东西,他感兴趣的时候,自己会主动去学,根本不用你安排或强迫。”

“周末不补习,他们不是看电视就是疯玩,耍起我们反而不放心,我们又没时间监管他们。”

“你们的担心我能理解。整个周末都看电视或玩儿,确实不妥。家长多陪陪他们:检查一下他们家庭作业的完成情况,陪他们读读书,看看电视、电影,参加一些社会实践活动,孩子们肯定还是乐意的。挤不出时间的家长,适当安排一点儿孩子感兴趣的特长训练是可以的。但得有个度。”

“拼音很重要,不补习怕孩子掌握不好。”

“请你们放心,孩子们拼音必须一个一个到我面前过关,拼音过不了关,今后学习会很困难。有难度的孩子,我会挤时间单独辅导,而且不会收你们一分钱。行了吧!”

“老师这么说,我们就放心了。谢谢你!”

“不用谢!这是我们该尽的责任。”

家长们满意地离去。

袁老师冲着三山喊:“你傻呀?到手的钱都不要!”“什么钱?”“刚才家长们不是叫你给孩子们补课,他们给钱么?”“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,还补什么,收什么钱?难怪家长们意见大。”“什么意见?”三山把涛哥说的话给袁老师转述了一遍。“那就冤枉老师了。你看到的,都是家长主动要求的。”并给三山解释了为什么补习的孩子有试卷,没补习的没试卷。以及为什么有的知识课堂上不讲补习讲的原因。袁老师继续说:“学校每期都要评比,我们班不补,别的班在补,到时我们比得赢人家么?”“非要补习才能出成绩么?家长们对补习意见很大,没有参与补习的家长认为对他的孩子不公平,被动来补,内心又不乐意。况且补了就一定能取得好成绩么?上课关键时刻听漏两分钟,课外几小时也补不上。所以,上课认真听才是关键,上课不听,课外补又有什么用?我就不信,不补习我班就一定会输。平均分多一分少一分又能代表什么?多一分的就一定比少一分的行?”“哎!你呀你!跟你搭档……”袁老师摇着头叹着气走了。

三山暗中观察,他要用亲自看到的真相来评判袁老师和涛哥说的到底谁真谁假。他发现,确实有不少班级在给部分孩子补习,但没发现涛哥说的现象。他也发现,部分老师为了高分,家庭作业多。每天语文除了生字、词语抄写外,还要完成一张试卷,一个作文。数学一张试卷。还有英语。孩子们放学回家就开始做,一直做到晚上11点左右。孩子和家长都在报怨。老师也在报怨:不反复练习,怎么能取得好成绩?成绩不好,学校领导又要批评,我怎么办嘛?甚至有的老师干脆把音乐、体育、美术课也占用来上语文、数学。唉!评比不息,补习不止。简单重复的练习不会止!占课也不会止。

三山给涛哥认真负责地写了一封信:

涛哥:你好!

你上次说的两个问题,我通过了解,做如下回复:

你说卷子补课就有,不补课就没有。是这样的:正常家庭作业每个孩子都是一样的,卷子是参与补习的家长掏钱请老师印制来作为加强训练的,所以没参与补习的就没有。你说有的老师有些知识上课故意不讲,专门留倒给参与补习的讲。是这样的:课堂上不讲,课外再讲的是奥数题,比较有难度和深度,仅仅适合于学习课本知识精力有所剩余,能力比较强的孩子。所以一般不会课堂上讲,教学大纲也没做要求。只适合有需求的孩子。

不知我讲明白没?也不知你能不能理解!

致礼

你的朋友:三山

2004.10

三山:你好!

来信获悉。你解释得很清楚。让我消除了误会。今后,孩子有需要才参与补习,不再参加无谓的补习了。谢谢你!

你的朋友:阿涛

2004.10

沟通是消除误会和隔核的有效方式。否则,以讹传讹,越传越邪乎。做好家校沟通很重要。补习其实绝大部分都是家长强烈要求的,想方设法诱导家长让孩子来参与补习的老师只是极个别,但恰恰就是这极个别,大大破坏了教师的形象,造成了不良的社会影响。补习有很大的社会需求,按市场经济来办本无可厚非,但教育似乎又不能完全按市场规律来办,教育主管部门虽然三令五申明令禁止有偿家教,但仍无法杜绝,如何正确疏导很考验教育主管部门的执政能力和智慧。

相聚甚好

三山交流到树人小学。

“终于来了个亲同学,太高兴了,晚上聚一下!”英子说。

“必须的,晚上不见不散!”

三山先到餐馆,英子随后飘然而至。

“还有哪些人?”

“还有美文、木子、慕容、文静,他们迟点儿到。”

“没事!等会儿就是。我刚到树人,你要罩着我哈,否则别人会欺负我。你是树人的老老师,大家都得给你几分面子。”

“我老吗?”

“老呀!”

“哎呀,你气人!”

“哈哈哈!跟小学生比,你是老呀;跟我比,起码年青20岁。说你老,是指你在树人工作时间长,威望高。”

“讨厌!”

说话之间,文静到了。笑容、发型、穿着打扮,说话风格都还是以前的味道。

“哎呀,不好意思,我迟了。出门碰上家长,多聊了一会儿。”

“美女是允许迟到的。”三山说。

“可是我不是美女呀!”

“谁说的?真没眼力劲,你们永远是美女!”

“你呀,就会哄我们开心。”

“紧赶慢赶还是迟了。”美文歉意地说。

“你领导嘛,忙噻!”文静说。

“啥子领导哦!”

“你现在是镇长,是领导噻。”

“同学面前永远没有领导,只有同学。”

“那好嘛,但你总比我们安逸呀!不用再吃粉,也不用卖声,出门有专车,处处有人讨好,好让人羡慕嘛!”

“每一行有每一行的难处。我毕业出来教书,后来干过播音当过记者,扛起摄影机四处跑,当秘书没日沒夜赶稿子,现在到乡镇,头绪多,整天忙,有些事情老百姓不理解还要骂娘。相比之下,我觉得老师虽然辛苦,但单纯,还有寒暑假,我更愿意当老师。”

“都到了嗦,不好意思,让你们等久了!”木子边说边坐下来。

“你来得正好,问问他感觉如何?”美文抓到了救命稻草。

“说啥子?”木子茫然。

“说说你当副主编安逸还是当老师安逸?”

“说个铲铲!除了累还是累。加班是常事。不小心弄错了字,被骂得狗血淋头,那不是人干的事儿!”

“哦哟哟,说起比我们还惨。”

“不说了,说起全是泪。喝酒!”

“好!”

“来,为我们难得的聚会,干杯!”

“干!”大家一齐举杯。

“三山,好好干,争取当领导!”美文动员三山。

“算啦,我是没得追求的人。无数次机会摆在面前都放弃了,现在都一把岁数啦,不想那些事儿了。我还是认认真真教好书,不被人骂就行了。”

“名校老师,大家都很尊重,谁会骂你?”木子说。

“现在社会上对老师和医生,骂声一片!”英子说,“医生和教师两个都是崇高的职业,从古至今一直倍受尊敬。但现在被社会抨击和诟病最多,源于补习收费,乱订教辅资料以及教育资源不均衡等等。它直面大众,涉及到千家万户的切身利益,加之媒体添油加醋的负面报道,制度保护不力,总让医闹和学闹得逞。其实医生和老师心如父母,总是给予与付出,只是很多人还不理解罢了。”

“其实任何一个行业都有道德败坏的人,教师队伍里真正道德败坏的人少之又少。但只要出现一例,媒体就铺天盖地的大势渲染,弄得人神共愤。恨不得将其置之死地而后快!”文静补充道。

“最关键是现在老师难当。不能体罚和变向体罚学生。现在的学生不能打,不能吵,不能留。遇到听话的孩子倒还好,遇到不听话的,老师还真没办法。无论你讲多少道理,无论怎么感化,有的根本不买账。老师没有惩戒权,学生就没有敬畏之心;学生没了敬畏之心,就什么都敢干。作业不想做就不做,老师不敢吵,不敢留。不想来上课就不来,老师最多也就通知家长。更有甚者,管严了,居然殴打老师。确实有点儿让人心寒和后怕!现在,学生和家长的权益得到了充分的保障,只要一出事,不管学校和老师有没有责任,家长一通闹,学校和老师就得付出代价。老师的权益谁来保护?老师受到侵害,教育主管部门总是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。总让老师忍气吞声,无限退让。教育到底要何去何从?”慕容有点儿激动,滔滔不绝说了起来。

“今天坐出租车,那师傅接了一个电话,电话那头一女子告诉他,她孩子又乱骂数学老师,得去学校一趟。他问对方,孩子为什么骂老师?对方回答:上厕所,进教室迟到了,老师批评他,他就乱骂。挂掉电话,那师傅叹口气:‘唉,现在的孩子咋办哦?集万千宠爱于一身,要什么父母给什么;父母不给,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会给。让他们的索取太过随意和天经地义,甚至理直气壮,但却从来不懂感恩,不知孝顺,更不会奉献。稍不如意便要死要活,甚至对长辈施暴。独生子女这代人,对他们下一代的教育更让人担忧,他们稍不如意就离婚,把孩子扔给爷爷奶奶!”三山告诉大家今天路上的见闻,“改革开放,经济得到极大发展,教育却没跟上。丢了自己祖宗的好东西,别人的好东西又没学到。教育政策在执行过程中要么偏左,要么偏右,很难在正确轨道上运行。教育改革,今天这个砖家说一套,明天那个砖家说一套,其实他们也未必知道到底该怎么改。有的只为出风头,有的是为蹭热度,大都是沽名钓誉罢了!就连被他们拿来说事儿最多的高考制度,我觉得也有它无比的优越性和不可替代性!起码它公平、公正。哪怕是寒门学子,只要他够努力,也可以享受最好的教育资源,改变自己的命运。它是深受广大老百姓欢迎的!教育改革都改得有点儿找不到东南西北了!把适当的惩戒纳入体罚范围,安全没有明确的责任界定,只要一出事,不论什么原因,责任都在学校,使得学校和老师处处受制,正常的教育教学活动都畏手畏脚。长此以往,后果堪忧啊!……”

三山停了停,喝了一口酒,一发不可收,又接着感慨道:“我们的下一代普遍自私,不懂感恩,一味索取,而且还觉得理所当然,不知回报。问题到底在哪儿?究竟是家庭和学校教育的缺失?还是独生子女就会有这些毛病?”

“教育改革,怎么越改越不如人意?教育的春天到底在哪里?”慕容插话问。

“今天这聚会怎么成你们倒苦水了?”美文笑着说。

“啊,不好意思,一说就刹不住车。”慕容歉意地说,用手捂住嘴。

“你们说的这些现象的确存在,不过肯定是暂时的。改革本身就是在摸索中前进,难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,我们在不断地改进和纠偏。要相信:一定会好起来。”

“说得好!”英子夸赞。

“好,不说了,开开心心走一个!”美文举起杯。

“干!”

护花使者

开学第二天早上,三山跨进校门,看见一个女孩躺在地上,头发凌乱,手脚胡乱挥舞,放声恸哭,嘴里大喊:“我要回家、我要回家!”

那哭声、那样子,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
三山上前。

书记、值周老师、保安和两个同学围在她身边。

三山悄声问保安:“怎么回事?”

保安摇摇头,苦笑一下:“不上学。经常这样,没办法,我们只能守着。”

“通知她家长噻。”

“家长也没法!她奶奶把她送到这儿,才刚刚离开。”

走进办公室,三山将遇到的奇葩事儿告诉刘老师。

刘老师说:“她就是我们班的,你刚担任我们班辅导员,还不知道。”

“啊,真的呀?我的天啦!”

“叫什么?”三山问。

“刘琳琳。”

“为什么会这样?”

“她一直比较懒,只要放假,她作业肯定没完成,没完成作业就不想上学。”

“家长不管?”

“她父母离异,跟着奶奶和父亲生活。父亲在网吧当网管,连续工作24小时,再休息1天。休息也不管孩子,不是睡觉就是玩游戏。奶奶开家庭麻将馆,对孙女的学习无心管理。家里白天黑夜都有人打麻将,确实影响孩子学习。”

“妈也不管?”

“以前放假,她经常去妈妈家,每次回来,奶奶都会在她面前指责她妈妈的不是,后来干脆不准她去。所以妈妈也没办法管。”

“和她本人及家长沟通过没?”

“孩子的学习,她父亲从不参与,学校的要求他一无所知,老师连他的电话都要不到,有事只能找她奶奶。奶奶倒是在意孙女的学习,但老人没文化,不知道该怎样正确教育孩子,谈了几次,收效甚微。由于她不完成作业、旷课、成绩不好,她感到自卑。加上在校门口哭闹以后,她觉得同学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,不愿接近她,不和她玩耍,她就更自卑了。”

离异家庭,懒散,自卑,学习上无人监管,加上奶奶在生活上还很溺爱,让她养成了不良习惯。

家庭离异,老师无力改变,但其它可以改变。

三山和刘老师商量,首先应该争取她奶奶的支持和配合。他俩登门拜访,和她奶奶长谈:“奶奶!您千万别在孩子面前抱怨和指责她妈妈,否则,对琳琳的伤害会更大,会让孩子更加难过和自卑。她会误认为自己遇到了不良父母,会对自己的父母充满怨恨和不尊重。孩子面前,要多说孩子父母的好,告诉她虽然爸妈离婚了,但都很爱她!让她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,而不是被遗弃了。”

奶奶承诺不再当着孩子的面抱怨。

“每次作业我们都会告知您,请您监督她完成。另外让她在家帮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。不合理的要求您一定要拒绝,不要太迁就她。还有就是你的麻将馆尽可能不开在家里。”

奶奶承诺一定配合。

“你是孩子的爸爸,琳琳是你的贴心小棉袄,今后你生老病死还得靠她照顾你,她长得聪明、漂亮,完全有能力学好,你应孩多关心她,多监管一下她的学习。现在还来得及,只要你们配合学校,对琳琳加强监管,琳琳一定能赶上来。”

“我之前确实疏于管理。今后我休班的时候,一定多陪陪她,对她加强管理。”琳琳爸爸表态。

与琳琳爱心交流。

“宝贝儿:希望自己漂漂亮亮不?”

琳琳点头。

“那天你在校门口哭闹,把脸弄得脏兮兮的,头发乱蓬蓬的,漂亮不?”

琳琳摇摇头,面露羞涩。

“你都四年级了,算大姐姐了,校门口那么多同学经过,一传十,十传百,你想该有多少人知道你呀?大家会怎样看你?那样好不好?”

琳琳羞愧地低下了头。

“想不想在同学们心中改变你的形象?把你美丽的形象留给大家,让大家喜欢你?”

“想!”琳琳眼光亮了,闪着期待。

“那好!你表现乖点儿,上课认真听讲,按时完成作业,不旷课。等到我们班值周的时候,校门口的文明示范岗你去站!这样就可以彻底改变你在同学们心目中的形象了。”

“文明示范岗都是选优秀的去站,我行吗?”琳琳怯懦地问。

“怎么不行?可以当‘进步之星’呀!就看你努不努力争取,想不想争取?”

“想!”琳琳抬起头,响亮地回答。

“说话算数。老师看你的表现!表现好了,老师绝不食言——拉勾!”

三山和琳琳拉勾。

班上,三山告诉孩子们:“一个人不怕犯错,有错能改就是好孩子。刘琳琳同学承诺从今天开始,上课认真听讲,按时完成作业,不旷课。每天穿干干净净的校服,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进学校,同学们欢不欢迎?”

“欢迎!”教室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。

“同时,刘琳琳还主动要求为大家服务,她愿意每天帮老师擦黑板和整理讲台,同学们说好不好?”

“好!”大家一齐鼓掌。

“但是说归说,能不能做到,还需要同学们监督。同学们愿意监督不?“

“愿意!”

“她如果做好了,下次的文明示范岗由她去站,行不行?”

“行!”

这是三山和刘老师达成的共识:要改变她懒的习惯,必须安排她多做点儿事。让她从劳动中获得成就感。

三山和刘老师配合默契,对琳琳无论是监督还是表扬,两人都步调一致,一以贯之。

在老师的关爱和同学们的帮助与监督下,琳琳在慢慢改变。近1个多月,她没旷过课;刚开始,课堂上她不能完全控制自己,也会走神,偶尔也会搞东西,三山调了一个优秀的同学和她同桌,经常提醒她,不会的作业课后耐心辅导她。现在她上课已不再埋头搞东西,能认真听讲,按时完成作业了。周末作业,开始时给她适当减量,现在不减量,她也能按要求完成。她的成绩在慢慢提高,而且每天坚持擦黑板、整理讲台。同学们也愿意接近她,同她一起玩耍,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……

她的每一点滴进步,三山都会不吝夸奖。

“今天穿得好漂亮!”

“今天讲桌整理得真好!”

“今天上课很认真!”

每次得到表扬,她都笑得灿烂如花……

路漫漫其修远兮!三山知道,琳琳的成长之路不会一帆风顺,肯定会有反复,他愿意化作护花使者,一直用心呵护,用爱陪伴,让她如花般灿烂绽放……

扎根山区

“周四我要送教下乡。”英子对三山说。

“去哪儿?”

“龙灯山。”

“哪些人?”

“教委带队,我校就我,不过学校说可以带一个帮忙的。你去不嘛?”

“可以呀!”

汽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爬行。之前三山听过有关龙灯山的顺口溜:

龙灯山的山呀,插呀插入云天。

龙灯山的路呀,十呀十八弯。

龙灯山的人呀,喊呀喊得答应,

要想碰个面呀,走呀走半天。

不来不知道,来了才知道这顺口溜描写的是实实在在的情形。山这边和山那边,只隔一条沟,相互之间能喊话聊天,但要碰面,不走个一天半天还真不行。

盘山公路不但弯拐多,而且还很窄,错车难。转弯处,迎面来辆大货车,无法错车,三山他们那车只得后退,右后轮退出了路基。大家吓出一身冷汗,如果掉下去,悬崖峭壁,直坠谷底,大概只剩几个轮胎,人更不可想象……幸好司机处理及时,大家轻手轻脚,依次下车,其它车拖了一把,才继续前行。三山坐后排,不停地被甩过去甩过来,甩得晕头转向,直想吐。

颠簸了两个多小时,终于到达目的地。在办公室匆匆喝点儿水,就开始上课。英子上语文习作课,三山负责播放课件。走进教室,孩子们已静息好,后面坐着黑压压一片听课老师。

课进行得很顺利,三山播放课件的间隙,认真扫视一遍后面听课的老师,一张熟悉的肉嘟嘟的圆脸跳入眼帘:白皙的皮肤有了皱纹,炯炯有神的大眼,浓黑的眉毛,浓密的头发里夹杂着些许白发——华子!他是20多年从未谋面的华子!双方确认过眼神,会心一笑。

下课铃一响,三山和华子冲向对方,相互一拳,哈哈!然后指着对方,异口同声地说:“终于见到你了!”

“20多年不见,死哪儿去了?”三山玩笑中有责备。

“世界巡回讲课!”

哈哈哈……

“每回同学会都不来,到底干啥去了?必须老实交待!”三山说。

“对头,必须老实交待!”英子赶过来,附和道。

“是不是还放不下呀?嗯?”三山意味深长地看看华子,然后转向英子。

华子上前和英子握手,很坦然。

“说!20多年不和同学们联系,到底为什么?”

“说来话长。”

“话长也要说。我们有耐心听。”三山和英子说。

华子陷入回忆:“毕业后,我们6人分到龙山乡。3个女生留在中心校,3个男生下村小。我们村离中心校最远。不通公路,步行两个多小时。6个班,加幼儿教师共7人。其它6个都是本村的,放学后处理完事务各自回家。夏天还好,大家忙完还一起打打乒乓球,或者聊聊天,较近的孩子也在学校活动活动。等到静校,吃过晚饭,备会儿课,看会儿书就可以睡觉了;冬天就惨了,放学后老师和同学们即刻离校,漆黑的山村,宁静的校园,漫漫长夜,除了孤独寂寞,就是冷,刺骨的冷!想喊,不知喊谁;想说,不知说与谁听。想哭,好像不够男人……想到英子,觉得是那么遥远,远得遥不可及……不!我不能这样过,不能让英子看不起我!我必须改变,我要挣钱,挣很多很多钱,追求我的幸福,追到英子。”

“于是,第二学期,我停薪留职去了深圳。在深圳闯荡两年多,也没较好的机会,还是打工,虽然工资比教书多,但始终感觉自己像浮萍,没有归属感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见识的增多,我逐渐明白爱情不是一厢情愿,也不是钱能解决的。我就回来了。静下心来教书。我这儿走乡里要几小时,乡里坐车到城区又要几小时,而且还经常坐不到车。同学会有时是不方便,有时是不知道——抱歉,实在抱歉!”

“同学会没参加倒没什么,关键你后来怎么样?”三山和英子关切地问。

“很好呀!在村上找了个女孩结婚。这几年路修好了,政府大力发展绿色旅游,乡村旅游,我家旁边修了滑翔伞基地,来旅游的人越来越多,我们开了农家乐,生意还不错。”他说起来一脸的幸福和满足。

“看你幸福的样子,我们很开心。”三山和英子说。

“谢谢。”

“下次同学会一定要参加哈!”

“一定参加!现在我有车啦,方便多了。”华子高兴地回答。

中午吃饭,三山悄悄问校长:“华子为什么还在村小?”

校长说:“两次调他到中心校都没成。第一次他所教班级考了全乡第一,调他上来,所有家长,孩子都苦苦哀求他留下,村干部也强烈请求他留下,他留下了。第二次调他,他自己不愿意来了。他说他已经离不开那儿了。谢谢他们!正是因为有一大批像他一样的中师生,几十年勤勤恳恳,不离不弃,扎根山区,才撑起了咱们的乡村教育!”

是啊,中师生是乡村教育的基石,为振兴乡村做出了巨大贡献,为他们点赞!

同学会格外芬芳

电话铃声响不停,三山急忙从卫生间跑出来接听,那端传来陈实的声音:“这么久不接电话,以为你挂了!在哪里?"

“别担心,不到一百岁死不了。在家里的,啥事?"

“到幺哥餐馆来喝酒儿,不见不散哈!"

“好,不见不散。"

“以为你请吃饭又有什么好事儿。清一色美男子,吃起有啥劲?女同学些呢?”三山问。

“喊美女同学吃饭还不容易么?我几个电话就可以请来一桌。不过,来了该你买单。"

“少扯,来了也该你买单!”

“看嘛!美女打电话查房来了!嘘!不准说话。”

“喂,还在开会?好啦,好啦……待会儿打给你。"

“你娃跟媳妇撒谎不怕遭雷劈么?”三山喊道。

“我头上安有避雷针,安全!”哈哈哈,全场一片笑声。

“头上安避雷针时尚哦!”刚子说。

“当然。”陈实洋洋得意。

“臭不要脸!“三山笑骂。

“臭脸有啥用?我这是香脸。”

“友情提醒,不要脸的人会死得很惨哟,谨防无人收尸,暴尸荒野!”三山反唇相讥。

“这不用你担心,没人收尸,等它自然风干成木乃伊,还可以为科学研究做贡献。"

“关键你浑身上下,从头到脚,从心到肝,没有一处好的,也没啥值得研究的呀!"

哈哈哈……

“玩笑不说了,现在商量正事。”陈实一本正经地说,“毕业25周年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,看怎样组织一下庆祝活动?”

陈实一说,大家更活跃了,你一言我一语,纷纷发表意见。

“必须的,25周年得好好庆祝一下。”刚子高兴地喊。

“时间就定在七八月份,这样大家都有空。都能参加。”安安说。

“活动时间以2至3天为宜。”朱老高说。

“地点的选择,得在群里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。”忠华说。

“以班级秘书处的名义,先在群里发个倡议,内容由秘书长拟定。”光华建议。

“好、好、好!”大家一致拍手赞成,整个用餐其乐融融。

倡议书

最最亲爱的同学们:

还记得吗?28年前,我们越过白山黑水,迈过沟沟坎坎,背着行李,挑着箩筐,怀揣激情与梦想,带着青涩与期待,相聚在一起。中师3年同窗苦读,让我们倍感温馨与难忘!25年前,我们一同出发,步入社会,开启各自人生旅程。3年同窗,关系远近亲疏各不相同,但25年后的今天,看着照片上一张张可爱的容颜,每一个都是融入我们骨隨的亲人。前尘往事仿佛就在昨天,然而时光已匆匆溜走数十年。

亲爱的同学们,时不待我,我们已过不惑,即将进入天命之年,让我们放飞自我,来一次最最纯粹的同学聚会吧!时间暂定7月24、25、26、27四天。地点、方式请大家畅所欲言,各抒己见!衷心期待你的参与!

八七.三秘书处

2015.6.6

经过大家充分酝酿与商讨,同学会成行。

25周年同学会安排

一、融情时刻:7月24日下午6点钟以前,先到的同学在海艾山庄自由活动,6点钟集体合影,然后共进晚餐,餐后卡拉0K或麻将,11点夜啤酒,就地住宿或回家。

二、欢乐之旅(按旅行社安排):25日早上7点半左右统一坐车前往黑山谷,游黑山谷原始生态旅游区,夜宿万盛。26日早餐后乘车前往南川神龙峡,尽赏神龙峡自然,人文景观(后可自愿自费参加激情浪漫的峡谷漂流),夜宿天星镇。27日早餐后乘车前往金佛山,赏九尾风天,观常青崖;后往“金佛寺”参观,拜佛祈福;再游览“金佛山天星小镇风情商业街”;然后乘车返回沿江,共进晚餐,依依话别。

全班40人全员参与了海艾山庄的聚会。36人出游,24男,12女。出发前,通过抽签组合,两男一女组成临时家庭。两男全程负责照顾该家女主人,活动结束时评选最佳临时家庭。吙,这下男生可极积了,背包的背包,打伞的打伞,照相的照相,总之一句话,女生只管微笑和玩耍。

“美女,怎么能让你削水果呢,让我来!你只负责张嘴。”光华说。

“三山哥,借你们家美女合个影,行不?”朱老高要求。

“行是行,但晚上你得多喝3杯。"

“3杯就3杯!有人为红颜命都不要,3杯酒算什么!”

“好,耿直!美女借给你!”哈哈哈……

“几个坏家伙。我同意了吗?”英子喊道。

“这几天你属于我们,我们说了算。"

“鬼!你们俩是我的奴隶,我是女王!”

“好吧,只要你同意借,女王就女王!”

“尊贵的女王陛下,合个影呗!”朱老高单膝跪地。

“好吧,赏你一次合影!“

“靠紧点儿,靠紧点儿!”大家起哄,笑声和掌声在山谷里回荡。

“哎呀,太累啦,走不动啦!”慕容喊到。

“来,我背你,容儿!”光华跑上前,称慕容为容儿,大家也觉得这样叫更亲切。

“去!她是我们家的,要背也轮不到你。”刚子说。

……

游完黑山谷,乘坐旅游大巴到景区大门,全体同学高唱《歌唱祖国》《同桌的你》《再回首》《月亮代表我的心》……陈实还跑到前面去装模作样地指挥,同车的其他游客也跟着唱,全车一片欢腾。

“把定位发过来,我和木子快到了。”美文和木子工作努力,成绩斐然,现在是沿江主要领导,因工作原因,白天不能和同学们共游黑山谷,晚上赶过来和大家相聚。

“定位已发到群里,请查收,等你们吃晚饭哈!”容儿回复。

“OK!”

“离吃饭还有一阵,走,出去转转。”三山建议。

农家乐旁边有一条小溪,溪水干净、清澈、透亮。

“走,下去搬螃蟹。”陈实说。

“好!”大家一致赞成。

扔掉鞋子,赤脚下水,虽然是夏天,水还是凉凉的,把滚烫的脚刺激得很舒服。下水后,三山搬开一块石头。

“啊,螃蟹!”英子尖叫。

朱老高一把抓住螃蟹,举到英子眼前,英子吓得赶紧躲,脚下石头一拌,摔倒在水里,衣裤都湿了,三山和华子这下可不依了:“敢欺负我们家的,饶不了你。”说完就往朱老高身上浇水。朱老高还击,殃及旁人,参加水战的人越来越多。后来干脆不分敌我,见人就浇,好似过泼水节……所有人衣服都湿透了,闹够了,才回农家乐。

餐后文艺表演,以家庭为单位。

“美文、木子,你俩后来,12个临时家庭,这儿有12个阄,你们抓到几号就跟几号一家。”

“天灵灵,地灵灵!保佑我抓到9号行不行?”美文装腔作势地在那儿祈祷。

“我看行,我看行!”陈实装神灵,双手合十,闭目打坐,口里念叨。

大家笑得前合后仰。

美文真抓到了9号家庭,美文、三山、华子、英子组成9号家庭。他们的出场最具特色:美文和华子双手交叉组成“花轿”,英子坐在“花轿”上,美文和华子抬着“花轿”一颠一颠出场,三山扶着“花轿”边唱边跳:

我嘴里头笑的是呦啊呦啊呦,

我心里头美的是啷个里个啷,

妹妹她不说话看着我来笑啊,

我知道她等我来抱一抱。

抱一抱那个抱一抱

抱着那个月亮它笑弯腰

抱一抱那个抱一抱

抱着我那妹妹呀上花轿……

“接下来,是最精典的节目:四天鹅舞。由八七.三的吉祥三宝为大家表演。请大家准备好掌声,欢呼声,尖叫声和呐喊声。”主持人惠儿煽动大家。台下掌声欢呼声笑声一片。吉祥三宝由三山、陈实、风中3个耍宝大王组成,3个人幽默,风趣,又爱互掐,总能给同学们带来无限欢乐。

3个人穿着天鹅裙,扭着肥臀,在容儿带领下跳四天鹅舞。陈实屁股对着观众,故意把肥臀摇晃几下,逗得同学们捂住肚子大笑。三只笨拙的肥天鹅在台上你撞我,我撞你,你戏弄你,我捉弄你……把同学们的肚子笑疼了。

全体集合,朗诵巜同学颂》:

有同学在的地方,无论是闹市还是乡村,都是景色最美的地方。大家坐在那里,说着过往,拍着胸膛,搂着肩膀,如同看到了彼此青春的模样。因为同学,让我们找到了过去的万丈光芒。

有同学在的地方,无论是大鱼大肉还是小菜小汤,都是让人沉醉的地方。你我端着酒杯,不说话,头一仰,全喝光,那种感觉只有你我能够品尝。因为同学,让我们忘却了工作的繁忙和慌张。

同学是前世的债,这世的情,常来常往,格外芬芳。

有同学在的地方,就是景色最漂亮的地方。

最后,在《难忘今宵》的歌声中结束……

职评无语

“要参加本次职称评定的老师,请在10月18日18点之前将书面申请交到李书记处。本次有初级职称名额9个,中级职称5个,高级职称2个。请符合条件的老师积极申报,注意时间节点。年级主任负责通知到每一位教师。”学校QQ群通知。

“英子,你交申请没?”三山问。

“还没交。”

“怎么还不交呢?时间快到了。”

“只有两个名额,竞争太激烈啦,希望不大,所以不想交。”

“你是重庆名师,沿江学科带头人,获奖无数,工作勤勤恳恳,认真负责,工龄又长,你最有希望,为什么不交?快交!”三山催促英子。

“请申报评职的老师,22号18点之前,将文凭、继续教育证书、获奖论文、获奖证书原件交行政服务处王老师处。”

“请审核通过的老师,下周星期一教师大会上述职,进行民主测评。”

经过职评小组考核,英子成功落选。英子积分排名第三,排名第一的是分管教学的张副校长,排名第二的是李书记。

结果公布后,英子什么也没说,回家连饭都没吃就睡了。

学校舆论一片哗然,群情激愤。

“勤勤恳恳工作有什么用啊?什么好处都让领导占了。”

“教书不如当官。”

“一线累死累活,不如人家指手画脚。”

英子沉默了,人也憔悴了很多。

“明显对你不公,你为什么不吭声呀?大家都愤愤不平,你为什么不去找校长讨个公道?”三山质问英子,情绪有点儿激动。

“有用吗?”

“没用也要死个明白呀?”

“死都死了,明白有啥用?”

“你呀!自己生闷气有屁用。一点儿都不像你了,以前你可是敢说敢当,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。现在怎么成这样了?”

英子不再说话,三山气急离开。

学校领导看到气氛不对,许多老师都有情绪,校长主动找英子谈话。

“请坐!来,喝茶。”校长热情地献上茶。

“不用。”

“你对这次职评有什么看法?”

英子摇头。

“没关系,有什么想法大胆说,今天我们就是朋友间聊天,别有什么顾虑。”

英子仍然不说话。

“我知道:你工作勤勉认真,成绩突出,为我校做出了巨大贡献。这次没评上,肯定感到很委屈,很难过。”

这话击中了英子的痛点,英子泪水马上就流出来了:“我实在想不通,为什么有的人已经几年没上课了,今年就象征性的安排几节课,就能评上高级?不是说要有3年以上的班主任工作经历,要在教学一线才行吗?”

“你说的我明白。校级干部不受班主任工作经历限制,他因病确实有一段时间没上课,但他之前是上了课的,而且成绩也不错,他在学校管理方面付出很多,做出很多成绩,对学校贡献也大;况且他年纪大了,很快就要退休了。这次对他确实有点儿照顾,他在民主测评和领导小组考评环节上的分数确实比你高。他工龄略占优势,你业绩略占优势,但总分确实比你高一点点儿。你高风亮节,谦让一下老同志,下回有名额一定优先考虑你!好不好?”

英子默默离开。

“怎么样?”三山急切地问。

英子将校长的话转述给了三山。

“你就信了?你看吧,首先从考评制度设计就不合理:4项分值,工龄20分,业绩10分,民主测评30分,考评小组考核40分。工龄每年0.5分,20分封顶,他比你多3年,多你1.5分;你教学业绩再好,获奖再多,顶多就10分,他至少有个七八分吧,你顶天也只比他多一两分;民主测评,打分低于25分无效,最高30分,差距也不会太大。考评小组考核40分,哪怕你前面领先10分,这一关都能被抹平甚至反超。考评小组7人,5个校级干部,2个老师。个个都是人精,哪个不是听校长的?哪个不是看校长脸色行事?哪个会为你去得罪校长?而且他们还得为自己今后评职打算,这次投了桃,下次别人定会报李。实际上就成了校长决定评谁就肯定是谁!如果把业绩和考评小组分值对调,业绩占40分,考评小组考核占10分,那被某一个人操控的可能性就极小。而且重业绩,轻领导意见,更能调动教师积极性,更公平、公正。即使评不上,也心服口服!如果那样考评,这次的结果肯定不一样!你就应该质疑考评制度的合理性!”

“定都定了,质疑有什么用?”

“反抗不了,就学会享受吧!别在那儿生闷气,伤害自己!自己也省省,别那么拼命。”

“我也千万次地问自己:这样拼死拼活到底为了什么?受了委屈和不公,我也想放弃,我也想偷一下懒。但是走进教室,看到一双双渴求的目光,一张张率真的笑脸,我做不到!我真的做不到!如果我不认真,相当于把我的委屈和不公让孩子们来承受,这样对他们也不公!”

“你呀!责任和良知高于一切。那就忘掉不快,整理好心情,轻装出发。”

生日不快乐

英子少言寡语,白发越来越多,瘦了,眼角的鱼尾纹更深了。

“杨贵妃怎么变成林妹妹了?”三山笑英子。

英子不语。

“还在为评职怄气?”

英子摇头。

“那一天到晚愁眉苦脸的干啥?”

英子黯然离开。

“英子今天过生日,城里的几个同学聚一聚,给她庆祝一下,行不?”容儿发来信息。

“这段时间她情绪极度低落,我跟她说话都不理我。不知道她出不出来?你先问问她。”三山回复容儿。

“好。”

“她说不舒服,不出来。晚上我们几个去她家,给她个惊喜。”

“行,但愿不是惊吓。”

晚上,三山、容儿、文静提着蛋糕去看英子。

咚咚咚,容儿敲门。

没动静。再敲。咚咚咚,咚咚咚……

“难道没人?”

过了许久,才传来一声低沉的问:“谁?”

“英子,我是容儿,快开门。”

门一开,大家齐唱:“祝你生日快乐!祝你生日快乐!……”

三山和文静献上蛋糕。

大家这才发现,英子眼圈红红的,显然是哭过。家里冷锅冷灶,一看就没弄晚饭。容儿巡查了每一间屋子,除了英子,没有任何人。

“你家晓峰呢?”容儿问。

“没回来。”

“今天是你生日,他都不回来,不会吧?”

“他忙。”

“他现在是领导,不是一线记者,能有多忙?一起吃顿饭都没时间吗?好,就算他忙,打个电话,发个微信总行吧?你电话拿我看,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给你打电话或发微信?”

英子没动。

“快拿给我看呀!”

英子仍然没动。

容儿急了,夺过电话查看。

“从昨天到现在,没有他的通话记录,也没有微信、短信,这不正常。我马上给他打电话,问问他到底在忙什么?”

英子一边抢电话一边喊:“不要打!不要打!”

“为什么不打?你必须告诉我们,否则,我们一定要打。”

英子低头不语。

“你说呀!我们相处几十年,亲如姐妹,有什么不能说的?看你现在又黑又瘦又憔悴,我很心痛!今天你过生,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家,这不正常,我们一进屋,就发现你眼圈红红的,一定哭过。你一定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们……”说着说着,容儿伤心起来。

英子开始流泪。但仍然不语。

“你哭就说明我猜对了。你说呀,别让我们着急行不行?”容儿很着急,眼泪都快掉下来了。

过了良久,英子才说:“我没脸说呀!”

“什么没脸说呀?我们可是你的亲人呀!难道我们会笑话你吗?你别把什么都憋在心里,说出来,看看大家能不能帮你?”

英子重重地叹了口气,轻轻地讲述起来:

原来,1996年,英子代表中江镇参加沿江市的赛课获得了第一名。一个很年轻的记者走过来,对她说:“英子老师,课讲得真精彩!祝贺你获得了第一名。我是广电局的记者冯晓峰。我想采访你一下,行吗?”说完,把记者证递给英子看。

此人一米八左右,刘德华的脸,汤镇中的身材,阳光,充满活力,英子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。

“我没什么动人的故事,采访什么呀?”

“没关系。我提几个问题,你回答就行!”

“好吧。”

“这次赛课,云集了全沿江市的高手,你这么年轻,获得第一名,有什么感想?”

“高兴,激动,意外。”

“特别想感谢谁?”

“感谢我们的磨课团队。感谢学校领导的关心和支持!”

“一路过关斩将,一定很艰辛吧?”

“对。这次是沿江撤县建市以来,规模最大、规格最高的一次赛课,高手云集。我们学校调集了本学科的名师,教学骨干,学科带头人组成团队,从教案设计,到磨课,到试讲,全程跟进,反复修改,前后经历了近1个月。”英子说,“这个月,我走路在思考,吃饭在思考,睡觉在思考,反复上了10多次课,修改了10多次——哎,吃不好,睡不好,我都瘦了好几斤!不过,能取得今天的成绩,那些付出都是值得的。”

“英子老师:我稿子写好以后,要给你看,你同意以后,我们才能刊播。能留下联系方式吗?”

“可以呀!”英子把办公室电话给了他。

“英子老师,稿子我写好了。请你审阅。晚上有空吗?”晓峰来电。

“放学以后就行。”

“那5点半,我在你们学校后街的‘有缘茶楼’等你。”

“好。”英子回答。

晓峰的稿子写得很有文采,英子几乎没改动一个字就通过了。

“英子老师,饭点儿都过了,我们就在附近找个地方,吃个便饭吧!”

“不好吧!为我的事,你跑上跑下,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,还要让你破费,我过意不去。”

“没事,我给领导申请了的,报账。”

“真的?你们单位这么好?”

“真的。”

“那好吧。”

走公路,晓峰让英子走外侧。走进餐馆,他急忙替英子拉凳子。

“来,你点菜!喜欢吃啥子随便点。”

“你点。我不会点菜。”英子说。

“那好,也不知你喜欢吃啥?我就照着我喜欢吃的点啰。”

“老板,鱼香肉丝,家常鲫鱼,山药炒木耳,白水萝卜汤。”晓峰高声叫道。

“嘿,这些菜也是我喜欢吃的!”

“真的?”

“真的。”

“那我们能吃到一块儿。”

席间,晓峰不停给英子夹菜。

“你男朋友来接你不?”吃过饭,晓峰问。

“男朋友?还不知公公婆婆跟我生没有?”

“哈哈哈,你真逗!那我送你。”

“不远,不用送。”

“必须送!美女走丢了上天都不会饶过我!”

晓峰一直把英子送到家门口才离去。

“英子老师,我侄儿数学作业很多都不会做,周末请你辅导一下,行吗?”

“你也可以辅导呀!”

“我只会做。无论怎么讲他都不懂。看来会做和把别人教懂完全是两回事。你是行家,你讲的效果肯定不一样。”

“不敢称行家,你周末把他带来试试吧。”

“好嘞!谢谢!”

周未,晓峰带着侄儿如约而至。

“子涵:这是英子老师。快叫!”

“英子老师好!”

“你好,真乖!”

“作业拿出来做吧,不会的我跟你讲。”

“英子老师,我坐着无聊,有没有什么事我可以做?”

“没事没事,你休息。”

“我坐着闲得慌,你帮子涵辅导作业。我帮你拖地。”

于是,晓峰帮英子拖地抹屋。

子涵来了一学期,英子辅导子涵,晓峰就打扫屋子、买菜,弄饭。然后几人一起吃饭、聊天、玩耍……天长日久,英子和晓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正式恋爱的,她也不清楚,反正好像两人很自然就在一起了。

英子的爸爸妈妈见过晓峰以后,爸爸对她说:“这个人长得帅,各方面条件也好。但我总感觉他有点儿虚,不够踏实。”

“哪些地方不踏实?”

“具体我也说不清楚,就是一种感觉。你慎重一点儿,尽量多了解以后才做决定。”

英子此时已坠入爱河之中,她没有听父母的劝告,只觉得晓峰人帅,工作又体面,工作能力强,很有上进心,对她很好,又爱做家务。就是她理想中的白马王子。关键是她第一次见到他,就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。于是,一年不到,他们就结婚了。

讲到这里,英子停了下来。容儿和三山静静地注视着她,谁也没有插言,但他们心里,已经预感到了什么。

裂变

英子婚后,虽然他们各自都忙。但晓峰一有空闲就会回家弄饭。周末会一起做家务,一起看电影或者效游。

诗语出生后,英子就更忙了。学校上课,改作业,管理班级体,接二连三的各种活动,送教下乡……回家照顾诗语的吃、喝、拉、撒、洗、睡,手脚不停,每天都要弄到十一、二点才能睡。这时晓峰当了办公室主任,也特忙,经常很晚才回来,家里的事也帮不上忙。

“两边父母都不能帮忙么?”容儿插话问。

“他父母沒退休。我母亲白天过来带诗语,晚上回去照顾我爸爸,我爸爸身体也不好。”

诗语上学以后,英子还要监管她学习。

两人就这样各自忙碌着,甚至几天见不到面。有时英子和诗语睡了,晓峰还没回家;她和诗语上学了,晓峰还没起床。周末晓峰也经常加班不在家。

诗语到重庆上中学以后,英子才稍微轻松了一些。

周未,两口儿会一起到重庆看望诗语。

“喂,什么事?”晓峰接完电话,对诗语说:“宝贝儿,对不起。爸爸单位有事儿,我得赶回去。妈妈留下来陪你。明天晚上我来接你妈妈。”

“爸爸,你每次来都呆一会儿就走。丢下我和妈妈。什么事非得你去处理?别人不行吗?”

“对呀,是必须我去处理呀,说明你爸爸重要呀!下周末完整地陪你两天好不好?”

“每次都这么说,一次都没兑现。”诗语撅起小嘴嘟囔。

“下周一定!下周一定!”晓峰急忙保证。

“宝贝儿,听话。爸爸忙,让他去。”英子劝诗语。

“爸爸每次说话都不算数。”诗语不依不饶。

“宝贝儿乖!”晓峰亲了一下诗语,摸摸她的头,走了。

诗语仍然不高兴……

英子揽过诗语:“宝贝儿!妈妈陪你。”

此时,有朋友提醒英子:“你要多关心关心你们家晓峰哦!”可英子并没在意。

“喂!老婆,今天我值班,不回来了。”

“好吧,照顾好自己。”

那天,英子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,看时间还早,突然萌生了出去走走的念头儿。她晚上好久都没出过门了,难得有此清闲,出去散散步,看看滨江夜景;看看几江大桥的霓虹;看看灯光映照下,波光粼粼的长江……英子漫无目的地走着,不知不觉来到广电大楼下。大楼气势雄伟,霓虹闪烁,美仑美奂。这是晓峰工作的地方,英子从未去过,她突然有一种想上去看看的冲动,也想给晓峰一个惊喜!

英子从保卫处拿到值班室钥匙,轻手轻脚来到值班室门口,将钥匙轻轻插入锁孔,一扭门开了。她打开电灯,大喊一声:“嘿,我来啦!”

床上两个赤裸的人条件反射似的坐起来,惊恐地看着英子。英子一下懵了,大脑一片空白,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,她抓起扫帚,向着床上的两人胡乱打几下,扔下扫帚就跑了。

英子一口气跑到江边,坐在石阶上,嚎啕大哭。

“老天爷呀!我做错了什么,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我孝敬双方老人,爱家爱孩子爱老公,工作认认真真,勤勤恳恳,对人忠厚善良,一辈子没做过坏事,没伤害过任何人,连一只麻雀都没伤害过——可老天爷,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难道你连好坏都不分么?晓峰,你不是人,你不得好死!……”

泪流干了,流尽了,声音哑了,可英子的心情并没有半点儿轻松,她几次想跳入滚滚长江,一了百了,可孩子怎么办?年迈的父母怎么办?诗语不能没有妈妈,没妈的孩子象根草!爸妈不能没有女儿,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多么残忍、凄凉!英子呆呆地坐在河边,手、脚、脸、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冰凉,麻木,好像不属于自己。心也冰凉,麻木,还渗着血,血似乎快要流干、流尽……天亮以后,她是如何回到学校的,她不知道;上课讲了些什么,她也不知道;孩子们问她怎么了,她不敢回答,不敢说话,怕开口控制不了情绪。上完课她就回家了,躺在床上,望着天花板出神。一闭上眼,值班室里那赤身裸体的画面马上就会出现在眼前。她整宿整宿睡不着……白天很困,很想睡,眼皮老打架,使劲把眼皮抬起,瞬间又会闭拢。躺在床上,却又翻来履去,履去翻来睡不着。她告诫自己:不去想、不去想!

可只要一闭上眼睛,一些光怪陆离的念头和画面就会跳出来,赶也赶不走!整整一周,她几乎没睡着。不觉间,头发白了,而且还不停地掉。人也轻飘飘的,一天到晚昏昏沉沉的,似睡非睡,做过的事一会儿就忘了……

最后借助安定才能勉强睡一会儿。

“那晚他没追来找你么?”容儿问。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后来他一直没回家么?”文静关切地问。

“回来我没准他进屋!”

“对,这种混蛋,就不该让他进屋!”容儿和文静一齐说。

“不进屋也解决不了问题呀!”三山说。

“嗯,对!后来怎样?”容儿接着问。

“最开始我想离婚,彻底了断,但诗语快要进入高三了,正是人生最关键的时刻,怕影响她的学业。再加上她一直把我和她爸当成骄傲,如果我们离异,对她的打击太大了,她的精神世界将会彻底坍塌,她可能不再相信爱情,不再相信人生,会毁了她一生!”

“那后来到底怎样?”容儿问。

“他跪在我面前,痛哭流涕,说他一时糊涂,犯了错误。希望我给他一次机会,他保证痛改前非,不再和她有任何往来。”

“那你原谅他没?”容儿和文静一齐问。

“我也试着原谅他,可是,每当我们在一起,他对我有亲热举动,我眼前便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们肮脏龌龊的画面,便会本能地拒绝他。后来,我们就分居了……我们各自为政,互不影响,互不干涉,像两条平行线。只有去看诗语或者诗语回来,我们才在一起。我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工作上,工作和诗语是我的全部寄托。可是,这次职评,我的工作也没得到认可!我受不了,我真的受不啦……”说完,她失声痛哭。

容儿、文静,上前抱住英子,三人哭成一团。

“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?你为什么要独自承受?你经历了地狱般的生活,我们心疼!我们真的好心疼!”容儿边哭边埋怨。

“我不敢说,不敢对任何人说,连我父母都不知道!”

“你真傻,你可以跟我们说呀,我们可是情同手足的好姐妹呀!说出来即使我们什么也帮不上,也比你独自憋在心里好呀!傻妹妹!”

晴空霹雳

老师们正在办公室改作业,突然,一班的几个孩子火急火燎地跑来报告:“罗老师,英子老师摔倒了!”

大家一听,知道事情不妙,她前段时间经常胸痛。大家多次劝她去医院检查,她总说:“小毛病,没事。”坚持上班。她坐三山对面,三山一直有点儿担心,时常关注着她。大家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,快速跑到一班教室。只见她倒在门口,头和上身卡在学生的桌腿下,桌子因前面有个孩子挡着呈半斜状态。她脸色苍白,汗水不停地往下滴着,似大雨倾注在挡风玻璃上一样,擦拭不净。

三山连忙给体育老师打电话,让他们也来帮忙。三山和刘老师分别拉住英子的手,手如同才从冰窖中取出来一样,冷得让人发抖。罗老师扶住桌子慢慢移开,三山把英子的手交给谭老师拉住,一手托住英子下巴,一手掐住英子人中。英子脸上虽然汗流如注,却是冰凉的,没有一点温度。三山大声呼喊:“英子!英子!”英子发出轻微的应答:“嗯、嗯……”费力地睁眼看了看三山,目光呆滞,迷茫,马上又闭上。三山紧紧掐住英子人中不放,吩咐谭老师和刘老师掐住英子虎口。王老师端来了糖开水,三山接过来,一边呼唤英子,一边将糖开水慢慢灌入英子口中……约摸过了10来分钟,英子的脸色开始好转,眼神不再呆滞。三山从谭老师手中接过英子的手臂,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背,刘老师拉着她另一只手臂,把她扶坐起来。她在小声说什么,三山听不清,好像是说她降压药吃多了……。一会儿体育老师赶来,大家合力把她扶到办公室,安置在办公椅上倚靠着。三山要拨打120,可她坚决不同意。

“没大问题,可能是降压药吃多了,血压、血糖低,一会儿就好了。大家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,我请假,就该罗老师一个人顶……她刚生孩子,身体也不好。”大家要送她回家休息,她也不同意。

当老师们散去,英子伏在办公桌上休息。

三山继续改作业,不时看看她,心里觉得很酸楚:我们的老师身体都这样了还坚守在岗,到底是为了什么呀?

除了责任和良知,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。

暑期,老师们留下来加班整理档案。

窗外阳光发出耀眼的强光,老梧桐一动不动,树上知了不停地叫,让人心烦气躁。办公室的电扇虽然吹得“哗哗”直响,但仍然感觉很闷热。11点左右,三山发现英子趴在桌子上,胸口使劲抵住办公桌,头发全湿透了。

“又痛得厉害么?”

“嗯。”

“去医院吧!”

“没事。”

“去看看嘛!别拖严重啦,检查一下放心。”岳老师在旁边说。

英子沒说话,大家心里一沉,她不是不搭腔的人,一定是疼得厉害!大家对视一下,心领神会,决定强行送她去医院。

“走,我们送你去医院。”

“不去,没事!可能就是胃疼,回家吃点儿药就好了。”

“不去不行,今天由不得你!”

三山拉起她左臂,架在自己肩上;岳老师拉起她右臂,架在他肩上。俩人一左一右,连抬带拽,将她弄上车送到人民医院。

一番检查后,医生说需要住院。

办完入院手续,医生问:“谁是病人家属?”

“家属不在,我们是同事。”

“快去通知家属来吧!情况不容乐观。”医生表情严肃。

“我和她既是同学又是好朋友,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什么情况?”三山焦急地问。

“初步判断是胃癌晚期,而且已经转移到了肺上。当然,有待进一步检查——呃,她怎么拖到现在才来?”医生一脸凝重和不解。

三山愣在那儿。他怎么也不敢相信:不幸怎么又落到她身上?上天也太不公了吧!她还不到50岁呀!她为人谦恭和善,处处替他人着想,工作认真,孝敬父母,爱护孩子。这样好的一个人,病魔怎么就缠上她了呢?

三山立即给晓峰打电话,可电话一直无人接听。无奈之下,三山只得给英子的爸爸打。当医生把英子的病情告诉英子爸爸的时候,他一下懵了,身子一动不动,像一尊雕塑,伫立在那儿,嘴唇颤抖几下,眼泪像决堤的江水,奔涌而出,滔滔不绝,绵延不断……女儿尚未成家,二老需要照顾,她却病倒了,伤、痛、无助,在这一刻全向老人袭来。他不知所措,除了无声地流泪,他不知道该干什么,能干什么……

“英子回来啦!”三山的搭档告诉他。

“在哪儿?”

“办公室。”三山飞似的跑进办公室。

英子头戴一顶绒线帽子,皮肤黝黑,明显瘦了很多,正在和大家交谈。

“回来啦!”三山上前紧紧握住英子的手。

“回来啦。”

“回来就好!”

“感觉怎么样?”

“没事。就是饭量比以前小了。走路有点儿累。不过没关系。”

三山从帽沿边看到英子的头发已经没了。

“今天就不走了,好好聚一聚。”

“要走,呆会儿去爸妈家。”

“咱们好久没见面了,今天一定要好好聚一聚。我通知容儿、文静以及美文和木子。”

“我也是好久没见到大家了,怪想的。今天路过这儿,正好进来看看。还有就是想来看看孩子们,六年级了,不知现在怎样?”

下课铃响后,孩子们已经得知英子老师回来的消息,如潮水般涌进办公室。

“英子老师!”

“英子老师,你终于回来了!”

“英子老师,我们好想你!”

……

有的拉住英子老师的手,有的趴着英子老师的肩,有的给英子老师捶背,有的跟英子老师按摩……

英子满脸微笑,合不拢嘴。她摸摸这个的头,摸摸那个的头,端详一下这个,端详一下那个……

“英子老师,你还走不?”

“我病还没好。回家休养一段时间,再去医院。”

“那你好久回来?”

“下学期吧,你们学习越努力,我就会越早回来。”

“真的?”

“真的。”

“那我们一定好好学习,让你早点儿回来。”

“一言为定。”

“一言为定,拉勾!”

“拉勾!”

“拉勾、上吊!一百年不变!耶!”

上课铃响了,孩子们一步一回头,一步一回头,依依不舍地离开……走了几十米,一个女生突然跑回来,抱住英子亲了亲:“老师,我爱你!我们都爱你!你早点儿回来。”说完,才依依不舍地离开……

英子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。

“三山,我得走了。”

“一起吃了晚饭再走吧。”

“不用啦,妈妈今天生日,我必须回去,另抽时间聚吧!”

“好吧,今天不留你,一定要抽时间聚一聚哟!”三山紧紧握住英子的手。

“保重,一定要保重!”三山反复叮嘱英子。

“我会的,你也保重!”

三山目送英子的背影直至消失……

晓峰因工作原因,上周沒能到医院看护英子,这周到了周末,便急匆匆驾车赶到重庆。坐在英子病床前,他拉住英子的手,仔细端详——她又瘦了,精神也更差了。

“英子,对不起,上周没能来。”

英子摇摇头。

“我把诗语叫回来吧。”

“不要告诉她,她还有两个月就学成回国了,我能坚持到她回来。”

“英子,对不起!是我害了你,你快点儿好起来吧!我想好好补偿你,好好待你!真的!不让你再受一点点儿委屈。”

“现在,我已经不恨你了。也许这就是宿命!也是最好的结局——这样,没有伤害到诗语,没有伤害到双方父母。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,我走以后,你再找,一定要找一个善良的,能善待诗语的。这是我唯一的要求!你一定要好好地爱我们的诗语,弥补我走的遗憾。爸爸妈妈就我一个女儿,我走了,他们生活一定很艰辛,如果你还念及我们曾经相爱过,念及夫妻情份,请帮我照顾一下我的父母,好吗?诗语幸福,父母安康,我在九泉之下才能瞑目!”

“一定!我一定!是我猪狗不如,害你成今天这样子!是我惹你生气,不开心,长期抑郁成疾,我悔呀!如果有来世,我一定给你做牛做马来偿还今生欠你的……”晓峰泣不成声。

时光在一点点流逝。

“听说英子情况很不好。咱们一起到重庆去看看她吧。”三山分别给容儿、文静、美文和木子打电话。

“好的,周末无论如何,我们都必须去!”大家回答。

英子躺在病床上,骨瘦如柴。

“英子、英子!你看谁来了?”英子母亲大声喊。

英子喉咙里“咕咕咕”不知发出什么声音。

“你睁开眼睛看一下嘛!”

容儿和文静上前,握住英子的手,轻轻的呼喊:“英子、英子……我们来看你啦,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!”

英子用尽全力,才抬起沉重的眼帘,半睁着眼,眼珠动了动,目光茫然而呆滞。

“认不认识?”英子母亲在旁边大声问。

英子没出声,眼里仍是一片茫然……

“她已经认不倒人了!”英子母亲哀叹道,“一天到晚基本上都是睡,清醒的时候少。前天上厕所,大腿又摔成粉碎性骨折。现在她的骨头是脆的,很容易折断。医生现在已经不准她下床了……”英子母亲说完,泪水已经挂满了脸颊。

看着英子母亲苍老、憔悴、满是皱纹,充满哀伤,挂满泪水的脸,大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任何语言都安抚不了老人哀伤的心。

看到英子苍白如死人般的脸,骨瘦如柴的躯体,茫然的眼神,同学们内心充满无限凄凉与哀伤。

“她已经不认识我们了。”三山哀叹道。

“怎么就这么严重了?”容儿和文静简直不敢相信,她们找到医生急切地问。

“发现得太迟,况且她本人已经完全没有求生的欲望,彻底放弃了,所以发展得很快。”

大家无语,低下了头。

回到病房,大家默默陪伴了英子一阵,然后留下慰问品,默默地退出病房……

跨出病房的一刹那,大家的眼泪奔涌而出!

回来的路上,大家一直沉默,没人说一句话……

尾声

30年啦,整整30年啦!八七.三全体同学踏入沿江师范旧址,心里五味杂陈。沿江师范已于1999年停止招生,正式成为历史,后整体出让给航空职业技术学院。斑驳的四根大柱子早已荡然无存,拉拉渡也实现了跨溪大桥的华丽转身,新大门比以前豪华大气,操场也更加宽阔漂亮。教学楼,男女生宿舍仍是原来的模样。教学楼上“学高为师身正为范”的校训丝毫未变。重走宿舍与教学楼,仿佛又回到了大家的芳华岁月。当年学习,生活,锻炼,嬉闹的场景历历在目。最后,回到八七.三教室,各自坐回当年的座位。周老师标准的普通话,丰富的表情,灵活而敏捷的肢体语言;韩老师和刘老师的严肃认真;薛老师的侃侃而谈,风趣幽默;康老师的温柔细腻;廖老师高雅的气质与风度;陈老师的严谨;汤老师的威严,一一浮现在眼前。只是台下坐的不是风华正茂的少年,而是一群知天命的中年人。只有一个除外,英子座位上坐的不是英子,而是学成归来,多才多艺,正值芳华的诗语。她继承母亲遗志,继续教书育人。

刘校长年逾古稀,满头银发,但精神矍铄。在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中,他健步走上讲台,激动而深情地讲道:“同学们,八七.三的同学们!没想到,万万没想到啊!30年后的今天,我们还能重聚在八七.三教室,追忆我们的峥嵘岁月。你们从这里走向祖国基础教育的天地,走向广阔的社会。今天在座的,有执政一方的领导,有单位负责人,有教育专家,有学科带头人,有骨干教师,当然,也有扎根山区,默默无闻,无私奉献,辛勤耕耘的乡村教师——你们都是好样的,我为你们点赞!

当然,也有在教育战线、三尺讲台付出青春、热血,乃至生命,而今已离开这个世界的我心爱的学生,对他们我表示沉重的悼念!

30年前,你们从这里出发,用学得的知识、技能、养成的高尚品德与情操,育得桃李满天下,换来祖国满天闪烁的繁星。你们勤勤恳恳,兢兢业业,努力奋进,取得了了不起的成绩,获得了巨大的荣誉,我祝贺你们!你们无愧于党,无愧于人民,无愧于教育事业,无愧于沿江师范!沿江师范以你们为荣!你们为中国的基础教育做出了巨大贡献!是了不起的一代中师生!……”

有月亮落下去,有太阳升起来。

有河风吹过去,有水燕飞过来。

清明时节,春风和煦,柳絮飘飞。三山、容儿、文静、华子、陈实、美文、木子……他们相约来到云岭山公墓,去为同学英子扫墓。墓边已长出依依青草,墓碑已有些斑驳。他们肃立在墓前,默默地献上鲜花,静静地回忆当年和英子在一起的那些日子......回首举眼望去,云远天高,大江浩渺,一群鸽子带着哨响,向远飞去,渐渐不见踪影……

2021.3.26于重庆江津

后记中师生,一个越来越遥远的词汇,却是许多人难以磨灭的记忆。中师生,一个传奇的名字,他们却走了一条平凡而清贫的道路。他们甘于清贫,撑起了中国基础教育的半边天。他们乐于奉献,成为中国乡村教育发展的最强力量。我是一名中师生,1990年毕业之后一直从事语文教学工作。30余年来,同学们在各行各业发挥着中流砥柱的作用。我将自己和同学们这些学习、工作经历进行整理归纳,耗时两年,创作出这部10万余字的小说,记录我们那一代中师生的青春故事。“致敬,为中国基础教育做出巨大贡献的所有中师生。”是我撰写这本小说的目的,同时也想在“中等师范教育历史陈列馆”建设之际,以此文献给为中国的乡村基础教育做出了巨大奉献和牺牲的、至今仍战斗在教学一线的中师生和他们已经老去的老师们。在写作过程中,得到同学们的鼎力支持;得到江津区委宣传部、文联、作协的领导和朋友们的高度重视与帮助;得到舒德骑老师的悉心指导。在此一并致谢!作者

2021年3月28日于重庆江津作者简介

漠桑,原名周光友,重庆江津区作家协会会员,四牌坊尚融小学语文教师,1990年中师毕业后一直从事语文教学工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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