绾青丝小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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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木簪绾青丝》

杨桃/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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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十四。

天是越来越冷了,寒气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。

窗外风雪交加,鹅毛大雪纷纷撒撒没有叫停的意思,不消半个时辰,地上便已不见土色只留下一片银白。

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在雪地上孤零零地躺着,红白对比更显得绣鞋娇俏可爱。绣鞋不远处跪着它的主人——冬素。

女子跪在雪地中瑟瑟发抖,双颊抵不住严寒红得病态,兽皮披风下光裸着的双脚脚趾紧紧蜷在一起,冰天雪地下早已失去了知觉。

“少奶奶,您就给少爷服个软吧,(文章来自于初赐短篇小说)这寒从脚底起,您光着双脚跪在着雪地中,怕是要落了毛病的。”

宋管家皱着眉望着雪中不停打着寒颤的女子说道,眉头紧锁,满脸的皱纹全都堆到了一起。

冬素没看他,只低着头望着雪地,半晌,女子轻吐出一句话,“还叫什么少奶奶,叫冬素便好。”

“少奶奶……您这是……说得哪里的话……”

冬素抬头望着满天大雪嘴角突然含了笑,“他要拿我出气便由着他吧,本来这条命也是他的,还给他又何妨……我不过……是不甘心罢了……”铺天盖地的银白色晃疼了她的眼,睫毛颤了颤,两滴热泪砸进了雪地,砸出了两个圆窝窝。

冬素心里叹了声,来到樟都六年了,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雪。

初到樟都时她十四岁,随着戏班子来樟都赶场。那时的冬素是刚露头的小青衣,虽没有大红大紫却也是小有名气。知道她的人都说,这姑娘有灵性,是吃这碗饭的料,双手一摆便是轻飘飘的两条水袖,眼睛一眨便是满带着神采的焰火。

冬素的父母走得早,亏得被班主收养才能活到现在。自小她便长在戏班里,刚会说话的时候师哥师姐们便在她耳边背戏文,踢腿,吊嗓。七岁的时候正式入了门,班主都说她是祖师爷赏饭吃,天资聪颖得很。

十四岁之前冬素的生活都单调得很,练功,练得不好便挨打,挨完打再练。什么时候练得好了便出去随着班主赶场子。但是在冬素十四岁的那年夏天,一切都变了。

冬素永远记得那个夏天,冗长又闷热,满地的鲜血在太阳的炙烤下很快干涸,散发着腥甜的陌生气味。

七月,戏班赶去樟都为宋府少奶奶唱戏庆生,路遇山匪,除去被班主藏在戏服箱子里的冬素,其他人无一生还。

冬素生平第一次觉得如此惶恐,身心俱疲,她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走过那崎岖山路走到樟都县内,怎么忍过大雨饥寒投奔到宋府的。

她只记得宋府有个漂亮的女主人,温婉又大方,声音里都带着软软的笑。

“你这丫头果真是命苦,也是怪我了,若不是瑞阳要你们赶来为我庆生哪里会出这档子事。”

冬素听着女子的话并未抬头,只一个劲儿地向下看。看着宋府的大块青砖地,看着宋府的椅子脚上刻着的牡丹花,看着那女主人的淡粉色裙摆下露出的红色绣鞋尖尖。冬素突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,自己多天奔波,身上的白衣早已斑斑点点不再整洁,发髻也已松散开来,凌乱不堪。

“冬素姑娘便留在着宋府吧,不然你这孤苦伶仃的也无处可去,留在这府中也好陪我聊天解闷。”女子见冬素不语,又接着说道。

“冬素谢过少奶奶了,这条命便是少奶奶给的,您以后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。”

“哪里的话,要记得,你这条命是宋府的少爷宋瑞阳给的,这宋家是他说了算。还有,莫要叫我少奶奶,我还不算。”女子拿起杯子饮了一口茶,冬素听出她的语气中似有不悦便抬头偷瞄了一眼,却见女子神色如常。

在宋府呆了两个月后冬素才知道,瑶柳和宋家少奶奶之间不过差了个名分而已。

瑶柳是宋家老爷挚交的女儿,同宋瑞阳青梅竹马。后来瑶柳的父亲下海经商赔个精光,家底不再。债主催债将府上搬了个空仍无法抵债便隔三差五的恐吓,瑶柳的父亲抵不住摧残,把瑶柳托给了宋家便同夫人饮了毒了。

瑶柳本就身子弱,加之家庭变故一病不起。宋瑞阳钟情瑶柳多年,本就有情,有意将瑶柳娶进门,但是宋家夫人横推竖挡就是不准。

瑶柳属相不好,属羊,名字又叫瑶柳,(文章来自于初赐短篇小说)弱柳扶风,身体怎么好的起来?瑶柳心中有数,自己怎能去攀高枝,奈何宋瑞阳不许她走,她又实在无处可去,只得名不正言不顺地住在宋家。

宋瑞阳四处奔波游走四方经商,每次到一处便会托人带回一双红色绣鞋。她伺候瑶柳洗漱的时候偷偷看过,每一双都红得惹眼。

冬素一直以为宋瑞阳是白衣翩翩的儒雅公子,爱吊书袋爱饮茶。可是第一次见到时却吃了一惊,原来面貌刚毅的男子也可内心温润如水。手上全是薄茧的人也能细心到为心爱女子挑选绣鞋。

九月末,宋瑞阳回府,第一件事便是见瑶柳。

宋瑞阳来到瑶柳的院中瑶柳依旧避而不见,只派冬素打发了他。

冬素怎会不知,瑶柳哪里是不想见,不过躲着他,要他知难而退罢了。

冬素回手掩了门,望着院中的蓝衣男子,顶着阳光稍有些睁不开眼。

“少爷,姑娘说身子不爽不见客,还请少爷见谅。”冬素伏身行了个礼,一双眼睛溜溜乱转,偷偷打量着宋瑞阳。

黑色净面长袍,腰间挂着一柄短剑,简单打扮并不像富家公子,瞧他身形高大,棱角分明,倒有几分江湖人士的意思。

“你是府里新进的丫鬟?”尾音上挑,声音里带着些笑。

“少爷这不是明知故问么,宋府警卫森严,若不是这府中之人早就被丢出去了,况且少爷之前并未见过我,我又替小姐传话,不是新进的丫鬟又是何人呢?”冬素扬起脸望着他,眼睛亮闪闪的。

“哈哈哈,你倒是这府中少有的有趣之人。”宋瑞阳笑得爽朗,一边笑一边把一双绣鞋递到冬素手上。

“少爷这是在夸我不成?”冬素笑着接过绣鞋。“莫怪奴婢多嘴,这绣鞋啊要亲自送到小姐手上才好。”

“你这丫头啊,伶俐又有趣,看着温婉少言,说起话来倒像个小麻雀,这府内太闷,有你照顾她陪她解闷倒也是好的。”

“奴婢自会照顾好小姐,少爷放心便是。”

“是个识大体的人,快回屋去伺候你家小姐吧,我还有事先告辞了。”宋瑞阳朝着冬素点了点头,转身向院外走去。

冬素望着手中的绣鞋叹了口气,绣功精细,虽不名贵却也是用心。

“就知姐姐睡不着,喏,二十双了。”冬素笑着将衣柜打开把绣鞋放入,上下各十双,整齐又化一。

瑶柳慵懒地躺在榻上,手撑着头,轻阖着眼。

“下次不要我说,若是他来,你直接推了便算了。”

冬素拿起茶壶添了一杯茶,送到瑶柳手边。“姐姐,我虽年纪小,也不曾谈过情爱,但今日一见少爷,我知他是喜欢你的。”

瑶柳接过茶杯并未送到嘴边,而是叹了一口气。

“你呀,还是个小丫头,等到了姐姐的光景便会知晓,这喜欢与否是无用的,重要的是合适。”

“什么合适不合适喜欢不喜欢的,我只知道有些人想少爷想得睡不着半夜哭鼻子呢!”冬素嘻嘻地笑着,伸手向瑶柳腰间捏了一把。

“你这丫头啊,疯疯癫癫怎么嫁得出去啊。”瑶柳并未还手,只是笑骂一句,看着杯中的茶,仿佛若有所思。

再见到宋瑞阳时是第二年六月,恰好冬素生辰。瑶柳为冬素扯了块淡粉色的料子,给她做了件带水袖的长裙。

瑶柳望着冬素出了神,粉色淡淡的,衬的冬素的小脸越发白嫩。

“瞧瞧,大姑娘了。”瑶柳帮着冬素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,嘴角含着笑,冬素歪着头,任瑶柳帮她抚平衣领。

“你呀你,今日生辰,听说花园的花都开了,我身子不好怕见风,你可一定要去看看,回来好告诉我,那风景美不美。”

冬素听了瑶柳这话稍稍出神,十五年来,除了唱戏念词,的确未好好看过风景。

六月正是好时候,天蓝得很,同调了蜜一般,粉嫩嫩的蓝。冬素望着那五颜六色的花朵出了神,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唱两嗓。

冬素对着池塘抖了抖水袖,许久不唱,不知道还捡不捡的起来。

提气甩袖,技艺并未生疏。

“想不到这小小宋府内还有这等标致的人儿啊,这水袖甩的可比京城名角还好上几分啊。”

冬素闻声回头,见宋瑞阳一身蓝衣,挑着眉看着自己笑。

冬素想到自己刚刚,不免有些难为情,说话的语气不免沾着些恼。“少爷怎的半晌不作声,教我一个人同傻子似的唱了半天。”

宋瑞阳看着她气得鼓鼓的腮帮子,不免有些好笑。“姑娘唱得好着呢。”

冬素没理,攥着手中的水袖不做声。

“姑娘今日怎的出来透气?”

“今日我生辰,小姐准我半天假,(文章来自于初赐短篇小说)我便来这花园逛逛,谁知不巧遇见了少爷。”冬素余怒未消,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嗔怪的意味。

“吓到姑娘倒是我的不是了。”宋瑞阳微微一笑,看得冬素竟有些恍神。“不过,拿这个,当做我给姑娘的赔礼如何?”说罢便从袖中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冬素。

冬素愣了愣,张张嘴却不知该做何声响。

“这木簪虽不值钱,却别有一番美好,姑娘不收么?”

冬素望着宋瑞阳的眼,手上并无动作。

“少爷莫当我不知,这簪子原本是要送于我家小姐的吧。”冬素手指绞着丝帕,背过身去并不看他。

“姑娘,这簪子无论是送给你还是送给你家小姐都是赠与美人啊,何况今日是你生辰,当做你的生辰礼物可好?”宋瑞阳轻轻移步到冬素对面,望着她笑着说道,眼里带着些类似兄长的宠溺。

“既然少爷这么会说话那奴婢便收下了,毕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收到生辰贺礼。”冬素笑了笑,接过盒子,打开一看,里面的木簪应该是檀香木雕刻而成,素净又淡雅。

冬素拿着木簪打算就此戴上,可是不知怎的手却不听使唤,青丝滑落多次,就是梳不成髻。

宋瑞阳看着她不由觉得抿嘴笑了出声,伸手接过木簪,利落地给冬素绾了个髻。

冬素感觉得到,她的心跳,漏了一拍。

隔了好多年之后冬素才知道,(文章来自于初赐短篇小说)也许是从那次开始,便就对宋瑞阳生了爱吧。

冬素回去之后不知怎么一直心不在焉。

“冬素,今日怎么魂不守舍的?”瑶柳低头看着书,嘴上问她。

“啊?哪里有啊?”冬素为瑶柳整理着被褥,心里莫名打起了鼓点。

瑶柳合了书,起身伸了个懒腰。“嗯,去睡了。”

冬素未语,却察出了哪里不太对劲,只得伺候瑶柳躺下。

又过数月,宋府迎客做席,(文章来自于初赐短篇小说)听闻所请宾客是赵家少爷,同宋家相交甚好。不过瑶柳和她说过,这相交甚好是外面人说的,实际上这赵家和宋家生意上的往来必不可少。两家相互咬合相互拉扯,一损俱损,因此宋家对赵家十分上心。

冬素听管家说过,这次有一笔买卖,需得赵家的配合,估计这次宴请还是为了这事吧。冬素摇了摇头清了清脑子,把精力投到和瑶柳的棋局上。黑子白子,晃得冬素眼晕。瑶柳见她走神,便用手指朝她头上一戳,“这是想什么呢,再不专心可要输了啊!”

冬素赌气似的把棋子一摔便开始耍赖,“不玩了不玩了,反正都是我输!”

话音刚落,便传来敲门声。

冬素起身开门,见宋管家立在门外不由觉得好奇。

“管家怎么来了?可是找我们小姐有事?”

“姑娘,不是找你家小姐,是找你。”

冬素有些摸不着头脑,不禁开口发问,“找我做什么?”

管家有些为难,“这……这到底什么事少爷也没和我说,只是叫姑娘去下前厅。”

“少爷?”冬素不知怎的,心中竟又惊又喜。

“少爷说了要快点,前厅还有客人在候着呢。”

冬素不由得心中疑惑,又怕又喜,怕的是万一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少爷责罚,喜的是能见到少爷不免欢心。

“冬素......冬素?”瑶柳见冬素愣了神,用手拍了拍冬素的肩膀。

“嗯?”冬素回了神。

“别愣着了,快些去,要记得机灵点。”

管家不等冬素答话便开催,“姑娘,可是要快些啊。”

冬素反应过来,回房换了衣服,望着首饰盒想了想还是把那木簪放了回去。

到了前厅才知晓,原来是要她来唱曲助兴的。

哎,原是叫唱曲的。

“诶?这姑娘可是名叫冬素?”

说话的人想来便是赵家少爷了,墨青色长衫,虽不算十分俊郎却也很有眼缘。

“哦?认识?”宋瑞阳端起酒杯挑了下眉笑着问。

“我以前去陆南走商,同好友去听戏时听过她唱戏。”

“那也算是半个故人了。”宋瑞阳轻笑一声帮他把酒斟满。

赵家公子接过酒杯,望着厅中唱曲的冬素带着些许玩味,“她呀,可是个小有名气的人呢,人们都说,这姑娘眼睛里带着焰火。”

冬素扯开两条水袖,声线柔软。

她本就生得美,眼睛里总像是含着泪,眼波流转果真像带着焰火。

一曲罢,赵家公子一边拍着手一边说到,(文章来自于初赐短篇小说)“比初次见她时还要美上三分,果真是有灵气的女子,竟有这等妙人。”

“赵兄留恋花丛,这等女子怕是入不了你的眼。”宋瑞阳拍了拍赵家公子的肩,朝冬素挥了挥手,示意她退下。

冬素懂得,行了个礼便回了偏院。

赵家公子挪了挪身子,把头凑到宋瑞阳跟前,“那些女子眼里可不会放焰火。”

宋瑞阳喝了杯酒,摇着头笑着说“不过是庸脂俗粉......”

赵家公子自顾自地说“我们二人啊,也算是有缘,竟又见了。”

宋瑞阳又喝了杯酒,说“不过是空空皮囊......”

“如此有灵气的姑娘不知会花落谁家。”说罢,赵家公子把一空的酒杯往宋瑞阳面前轻轻一放,“宋兄,这姑娘你又瞧不上眼,莫不如......就把她许我作妾如何?”

宋瑞阳喝了第三杯酒,说“嗨,这丫头冒冒失失,哪里配得上赵兄,待我为你另觅美人......哈哈哈......来来来......喝酒喝酒......”

赵家公子端起酒杯面上也是带着笑,却是不发一言。

七日后,冬素再次受赵家公子之邀,连带着的还有瑶柳。

“姑娘今日白衣竟比粉衣更加娇俏。”赵家少爷望着冬素出了声。

“俗艳之姿入不得少爷的眼。”冬素略低了低头。

冬素不傻,她知道,赵家少爷盯上了自己。(文章来自于初赐短篇小说)赴宴时瑶柳特意叮嘱过,要聪明。

赵家少爷名声并不好,虽看着顺眼却也做了不少龌龊勾当,万不可被他蒙骗了。可是又不能拂了他的面子,若是惹了他不高兴,只怕赵宋两家日后的生意不好往来。

赵家少爷夹了一口菜,慢慢咀嚼,表情里带着股悠然自得的劲儿。

“宋兄,我今日来,实则是有事相求。”赵家少爷咽下了菜,微微笑着看向宋瑞阳。

宋瑞阳早知他的意思,面上却未表现出来,“赵兄请讲。”

赵家公子笑意更深,“向你讨个人。”

宋瑞阳挑眉,“何人?”

“冬素。”

瑶柳听了此话面色一沉,“万万不可!”

瑶柳知道这赵家少爷不过是贪图冬素美色一时,若是腻了定就抛下不管了,赵家公子已有多房小妾,若是冬素过去定是被欺负的那个。

“不可?”赵家公子闻言眉头一皱,把筷子往桌上一拍,“宋兄,这位姑娘又是何人啊?赵某还真不知道,什么时候男人说话女人家也能插嘴了!”

“让赵兄笑话了,这......”

“哥哥!”还未等宋瑞阳把话说完瑶柳就先开了腔,“赵家公子莫怪,刚刚是我不懂事了,公子不知,我是宋老爷挚交的女儿,家父过世之后我便以宋老爷义女的身份进了宋府,至于冬素其实是我的嫂嫂,哥哥的妻子。”

听到这话,桌上的人无不一惊。“瑶柳!莫要胡说!”宋瑞阳白了一眼,面色阴暗。

瑶柳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,“哥哥,有些话即使不该说我也要说,宋家对我有恩,照料我这么多年,哥哥为我操劳也是许久一直未曾娶妻,冬素温婉贤良和哥哥十分般配,实不相瞒,瑶柳也早已有了意中之人,哥哥若是不娶妻,又怎么让妹妹出嫁呢?”瑶柳一仰头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
宋瑞阳听罢,眼睛里的神采一点一点沉下去,瑶柳啊瑶柳,原来你早已有了意中人!

桌上的人都不说话了,都只看着宋瑞阳。

宋瑞阳连饮了两杯酒,望着瑶柳,“好好好!真是好!话都说开了,赵兄对不住了。不过你但是提醒了我,得快点把冬素吃进肚子里,以防他人动心,也管管我自己的这颗心。我去请示家母,这月二十八,来吃杯酒吧。”

说完宋瑞阳起身离了餐桌,似是带了怒气。

冬素心中似乎被锤子击了一下,不是欢喜,反而带着淡淡伤感。

“赵少爷,瑞阳饮多了酒,没顾及到您。”瑶柳说着,嘴角竟还带着笑,看得冬素心疼。

赵家少爷铁青着脸一语不发也离了席。

只剩下瑶柳和冬素,两个人都静静地坐着,不做声。

冬素没想到,宋瑞阳真的会和老夫人说起此事。

冬素更没想到的是老夫人竟然同意了。

瑶柳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绣着花样,烛火幽微,映得她半张脸红红的。

“这就是命吧,你的八字不知道比我好多少倍,老夫人一眼就看中了。”瑶柳声音小小的,似是自言自语。

“姐姐,我不信八字。”冬素望着瑶柳摇了摇头。

瑶柳伸出手,把冬素的碎发捋到耳后,“我知道你喜欢他的,你生辰之时同他见面我早从下人们耳朵里听到了。他们都说你少爷对你温柔得很,亲自替你绾发。”

“姐姐!少爷喜欢你!那簪子本是给你的!”冬素眼睛瞪得大大的,亮闪闪的,似乎有水珠要沁出来。

“姐姐,我喜欢宋瑞阳,可是我也喜欢你。”

“喜欢他多一点。”

冬素噤了声,她无话可说,她被说中了,像是被扒光了一样,赤条条的,很难为情。

冬素按了瑶柳的手,“姐姐,莫要绣了,夜深了。”

瑶柳用手把一缕头发勾到耳后,“我得赶在二十八把绣鞋给你做好啊。”冬素哭了,伏在瑶柳肩头像个孩子。

瑶柳轻拍着冬素的后背,猝不及防的掉下一滴泪,“只求你,万万要对他好。”

婚礼当天是瑶柳给冬素上的妆梳的头,冬素没要满头珠翠,瑶柳知道,只给她绾了个松散的髻,插了那支木簪。

“木簪绾青丝,白首不相离,好寓意。”瑶柳说完,把盖头盖在了冬素头上。

冬素眼前一片红,还没来得及看瑶柳的神色,但是听她的声音,她知道,瑶柳哭了。

冬素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,是好受还是不好受。这么多年,在宋府并不是那么好过,老夫人瞧不上瑶柳,连带着瑶柳的下人一律都是没好日子过的,人们各个爬高踩低,活都是她做的最多,得到的俸禄却是最少,时不时还要被管事的婆子骂上两句,这几年实在是苦啊。

这么大的宋府里,对她最好的就是瑶柳了。

冬素自小无父无母长在戏班,瑶柳像个真正的姐姐,惹了祸总是瑶柳替她开脱替她扛着,可是她却忘了,瑶柳也是不受宠的人啊。

冬素活了十多年,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不是人。

对于新婚之夜宋瑞阳没到新房她是不惊讶的,有点点小心酸吧。

独自掀了盖头,望着满屋鲜红,苦笑。

给自己散了发,梳了头,更了衣。

交杯的人不在,便一人喝了两杯酒。

冬素坐在床上,看着喜被上的两只鸳鸯,(文章来自于初赐短篇小说)鸳鸯不分,只忠一人。

她手抚着雄鸳鸯,嘴里打起了鼓点,“奴家眼望铜菱镜,双眸含水柳叶眉,青丝只为官人绾,怎奈官人却不归。”

她从来不知道夜会这么长,她把小调唱了一遍又一遍,等不见归人,等不来天亮。

清早去给老夫人请茶,冬素心中忐忑。

“你怕我?”老夫人手接过冬素敬来的茶盏,望着她。

“媳妇没有。”

“我知你交不出落红帕。”老夫人没理她,兀自饮了一口茶。“昨日我派人看着他了,他去了偏院。”

“偏院!?”冬素瞪大了眼睛,继而又心中虚叹了一口气,有什么好惊讶的呢,他是该去找爱的人共度良宵的。

“他醉了酒,我派人把他拖了回来,昨夜宿在我那儿。”老夫人不咸不淡地说。

“媳妇多谢母亲。”冬素行了个礼,低着头。

“以后的日子自己把握吧,我帮你到这。回去吧,我昨夜没睡好,乏得紧。”老夫人说完挥了挥手,冬素见状,再次行礼走了出去。

冬素真正明白老夫人所说的帮忙是何意时已经晚了,(文章来自于初赐短篇小说)悔得冬素想一嘴巴抽死自己。

不过不用,宋瑞阳帮她做了。

他抡圆了一个耳光,朝她左脸拍了过来。

火辣辣的疼,左耳嗡的一声。

宋瑞阳气得太阳穴青筋暴起,“冬素啊冬素!你!你怎么敢!”

冬素望着宋瑞阳,呆呆的,用手捂着左脸,左耳耳鸣未消,她听不太清他的话。

“我恨不得吃了你你知不知道!”宋瑞阳瞪着她,用手指戳她的肩膀。

冬素心里咯噔一下,似乎知道了什么,她一把推开宋瑞阳往偏院跑去,不管他在背后多恶毒的辱骂。

便跑眼泪便往下掉,这感觉太糟糕。

冬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,当她跑到偏院看到地上隆起的白布时,她自己都恨不得吃了自己。

瘫坐在地上,手颤抖地朝白布伸去。

“万万不可!快抬走,快抬走,别污了少奶奶的眼睛。”管家伸手拦住了她。

“少奶奶不知,昨夜这偏院出了事。瑶柳姑娘……哎……听说七八个男将呢,估计是昨夜婚宴上喝醉了的那些登徒子,这一清早福叔打水,才发现这姑娘跳了井。”

冬素听着管家的话,哭到发不出声音。

冬素想,我要是能把我的五脏六腑都哭出来该多好,换在瑶柳身上。她又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好女人。

瑶柳是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,床榻上一根头发丝都不肯有,怎么容忍得了那么多恶心的人爬了她的床呢。

“少奶奶是聪明人,人都死了,有些事知道了也只能吞进肚子里。”管家贴在冬素耳边小声说。

瑶柳死了。

要怪谁呢?怪自己吗?可是喜欢一个人有错吗?

想来就是怪自己了,若是十四岁那年随着戏班去了,若是她从未来过宋家,若是她从未见过宋瑞阳,那一切,便好了。

樟都有项民俗,叫赶火龙。地上铺满碎瓷片,(文章来自于初赐短篇小说)上面撒着烈酒。人踩在瓷片上,身后有人拿起火折子,火星沾了烈酒迅速窜起一条火龙。人要是想不被烧伤,只能不顾瓷片的锋利往前走。

冬素想,可能自己就是这样吧,双脚刺痛鲜血淋漓,也不能回头。

以前戏班里有个师姐,她和冬素说,女子及笄之后到十八岁,是最好的年华。要和爱的人骑马饮酒走四方,要和爱的人饮茶作画看天涯。

冬素做不到。

她等不来她的归人。

每次都是一夜无眠。

她等了那么多个日夜,毫无怨言。

日子无聊又琐碎,她连戏都唱不了了。

冬素的眼睛里没有焰火了,她的手里抖不出水袖了。

她的左耳在瑶柳走的那天跟着瑶柳走了,她听不准鼓点唱不了戏了。

冬素忽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很可怜。

人总不知道时间过得有多快,一转眼便到了瑶柳的祭日。

冬素紧了紧披风,向窗外望去寒风一吹不禁缩了缩脖子,“姐姐,你说,是不是老天都觉得你走得冤呢,今年竟下了这么大的雪。”

人冷手心却灼热,伸出手去摊开手掌,雪花落在手上一片冰凉。

“姐姐你记不记得,我来到宋府的那年冬天,正是赶上春节,宋家做成了一大笔买卖,全家上下高兴得不得了,老夫人破例给我们偏院发了一匹布要我们做新衣服,我们都开心得不得了,蹦啊跳啊像个小孩子,跑出去打雪仗弄破了衣服,恰好被老夫人看到被好一顿骂,说我们命贱用不得好衣服,我那时候胆子小,哭个不停,都是你安慰我的。”

冬素望着窗外的雪,唇角带着笑,那银白雪地里似乎又出现了他们姐妹二人的身影。

“姐姐,你会不会怪我?怪我抢了宋瑞阳?”

“姐姐莫怪我,我是真的爱他爱到了骨子里。可是自从你走后,他像变了一个人,不理我不来看我不和我说话,每日去喝花酒喝得烂醉,然后叫着你的名字!姐姐,若是我恨你,你怪不怪我?”

冬素叹了口气,走到衣柜前打开了门,二十双绣鞋红的如血,她拿出了一双,看着绣鞋咧着嘴苦笑。

这绣鞋是宋瑞阳从偏院拿了回来,想瑶柳的时候他便打开衣柜看着那绣鞋,时常看着看着就看出了满眼泪。

“姐姐,我终是比不得你,他啊,宁愿看你的遗物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。”冬素对着绣鞋说着,啪嗒,掉了一滴泪。

冬素脱了兽毛鞋,伸出脚,穿上了瑶柳的红绣鞋。

竟是出乎意料的合脚。

冬素挪开步子,嘴里哼起了鼓点,虽是一只耳朵失聪,可不知怎的,打起鼓点不差分毫。

“宋家养你这么多年是叫你做戏子的吗!!”

冬素闻声向门口望去,只见宋瑞阳一脸怒气站在门口,脸因饮了酒有些微微发红,肩上还有着残雪。

“身上还有雪呢,来,先脱了外衣抖掉雪再说,免得着凉。”冬素一边说一边走到宋瑞阳身边,伸手想把他的披风解开脱掉,(文章来自于初赐短篇小说)不料却被他一把推开。

“滚!你算个什么东西!”

冬素一个没站稳,倒在了地上,心里酸胀胀得痛。

“呦,怎么,等不及了?”宋瑞阳居高临下地望着她,脸上挂着冷笑,“瑶柳才走多久就惦记上她的东西了?”

冬素一下子就懵了,脑子里轰的一声,她不想辩解只是心寒,任宋瑞阳把自己拖到院中罚跪。

原来,这么久以来,他心里还是只想着瑶柳。

十一

雪还在下着,冬素已不觉寒冷,只是跪得太久了膝盖生疼。

“宋管家,罚跪时辰到了,我腿麻了,劳烦管家扶我一下。”

管家上前扶起冬素,想把她搀回房中。

冬素摆了摆手,也没穿鞋,拎着鞋子往反方向走去。

“少奶奶?”

“我自己便好。”

冬素来到了偏院,进了厅,发现这里还和瑶柳活着时一样。

想来宋瑞阳定是天天派人收拾她的。

打开衣柜,冬素把手上的绣鞋摆了进去。

她开了几坛宋瑞阳平日爱喝的烈酒。

自己喝了一口,其余全都敬了地。

她走出来,回身朝屋内丢了个火折子。

明火遇烈酒,呼啦啦烧成一片。

冬素的心跟着这场大火一起烧死了,享年双十年华。

宋管家远瞧着火光冲天,带着家丁来到偏院。

“管家,宋家大家大业不差这一个偏院了。火,就别救了。”冬素笑着,火光映红了脸,煞是好看。

“管家,我要走了。若是你家少爷气我烧了偏院朝叫他去平潭寺找我吧。”

“少奶奶这是要……”管家大惊。

“保重。”冬素拍了拍管家的手,转身走进风雪。

十二

一转眼,冬素来到樟都已是第七个年头了。

花又开了一次了。

冬素正在庭院内晒着太阳修剪花枝,忽然听到有人叫她。

“这里要稀疏一点才好看。”

她抬头,发现是宁远师太。

“师太怎么来了?”

宁远用手摸着花草,嘴里说“寺里来了位故人,说要见你。”

“故人?”

冬素心中纳闷。

“来,我引你去。”宁远笑着拉过她的手。

宋瑞阳从未想到再见冬素会是在这里。

她未变太多,眉眼如故,一身道袍,青丝如瀑,未施粉黛。

“施主找我?”冬素见了宋瑞阳内心竟还是起了波澜。

“冬素,你变了很多。”

两个人的表情都是淡淡的,声音也是淡淡的。

冬素望着他,嘴角堆起一抹笑。

“都是过去的事了,我现在不叫冬素了,道号忘阳。”

“忘阳?”宋瑞阳知道,她要把自己忘了。

“施主找我何事?”冬素望着宋瑞阳,许久不见,他变了不少,虽然还是爱穿黑色的袍子,腰间还是挂着那柄短剑,面貌依旧俊朗刚毅,可是无论如何他也不是那个曾经为自己绾发的宋瑞阳了。

“无事,只是走商恰巧路过这里,听闻你在这里,过来看看故人。”宋瑞阳淡淡的笑着。

“近来可好?”

“挣了点小钱,这月十六儿子满月,你呢?”

“无欲则欢,日子清贫却是自在。”

“哦,对了!”宋瑞阳一拍脑门似乎想起了什么,“这个,给你。”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盒。

冬素接过,打开,她认得,是那支木簪,嘴角绽了笑,“谢谢施主了。”

“不能多说了,走商的商队还等着我,我得走了,你保重。”说完,宋瑞阳看了冬素一眼,回身向外走去。

冬素望着宋瑞阳的背影,似是回到了那年的六月,天色湛蓝,背影高大的男子接过木簪替她绾了发。

“少爷!”冬素脱口而出喊了一声?

闻声宋瑞阳回头望去,脸上仍挂着浅浅的笑。

冬素狠狠地看着他的那张脸,似乎是要深深地烙进脑海里。

看着看着冬素突然笑了,笑得那么轻松那么自在。“无事.....施主一路平安.......”

图|来源于网络|侵删

文|初赐短篇小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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